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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了几口,丁竞诚开始找烟灰缸。可茶几和抽屉都没有,嘴边烟灰摇摇欲坠,他再度肉眼可见的烦躁起来,一把扯过桌上的水晶花瓶,把烟灰掸进郁金香里。
伴随娇嫩花瓣被烫得“滋啦”,他的眉头终于舒展。
冷眼旁观全程,万姿强自憋住一声笑。
刚才,她就不该对丁竞诚施以怜悯。他的道谢不过假面,如果心情再差一点,恐怕会把烟灰直接抖在她手上。出事又能如何,反正对他来说,家族能给他兜底,钱能解决一切问题。
他就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你不抽?”隔着烟雾,丁竞诚抬眸。
“我准备戒。”
“要戒了还随身带烟?”偏头看她,他眼神咬住她的脸,“你是觉得我好骗吗?”
“……”
懒得跟他再争,万姿也拿了根烟点。火光明灭,她自顾自地把尼古丁纳入肺里,也不管他视线下移,蓦然定格在她的无名指间。
那是梁景明送的对戒。
“你结婚了?不会还跟那个姓梁的?”
万姿也懒得纠正:“……嗯,差不多吧。”
“恭喜。”
“谢谢。”
说罢万姿才想起来,她跟梁景明还连着语音通话。也就是说,他大概率听得见她此刻的每一个字。不过也无所谓了,她和丁竞诚绝无可能再纠缠不清。
因为他们私下断联已久,因为他被曝换过好几任女伴;更因为她自我认知太过清晰。在这个万花齐聚的城市,她不具备让一个富家公子念念不忘的品质和价值。
属于言情小说女主角的剧本,向来跟她没有关系。
“竞玲怎么样了。”
不想跟前度聊现任,万姿岔开话题。
“五脏六腑摔了个遍,正在抢救。鼻子也歪了,估计之后要去趟韩国修复。”
烟雾卷入又吐出,像在酝酿一次寒冷时节。灰烬就是那捧冬雪,淅淅沥沥抖在花苞中,如同丁竞诚的笑容,薄而脆弱。
“当然,前提是她先活下来。”
万姿无言。
法国人说,彼此沉默时有天使飞过。可她怀疑,此刻任何神灵都会扇不动翅膀,直堕入压抑。
“我爸想做赌场生意,要竞玲跟冯乐儿的侄子拍拖。她不愿意,毕竟最近刚交了个男朋友。”
无端端呓语似地喃喃,丁竞诚不知说给谁听。笑容更浓,真如身处梦境般空洞。
“是她港大同学,二代移民,巴基斯坦裔,我爸都气疯了。”
“他逼竞玲跟这个咖喱佬分手,不然就滚出丁家。反正我爸老婆那么多,也不缺这一个小孩,还是个没出息只会花钱的女儿。”
“……”
被各种歧视意味堵得窒息,万姿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二代移民已经是香港本地人了,不算‘咖喱佬’吧——”
“怎么不算。”丁竞诚倒是出奇平静,“人家爸妈真的就在重庆大厦摆摊卖咖喱。”
喉间一阵发涩,像生生吞了只苍蝇。
万姿闷头抽烟,盯着权当她烟灰缸的一张废纸。是这家养和医院的宣传单,纵横细线勾出价目,普通病房一日盛惠港币。
而她如今所在的,丁家包下的病房,连会客厅都有,连会客厅都可以抽烟。
要付一晚房价,得卖多少份咖喱。
“就因为这些事情,竞玲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我爸让我劝劝她。”依旧勾着唇,丁竞诚愈发自嘲,“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和她明明都不是一个妈生的。”
“今晚我打电话给她说,先跟那个咖喱佬断一阵,和冯乐儿侄子试试。以后大不了家里一个,外面一个。反正对我们来讲,婚姻也就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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