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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名清田官员还下落不明,”一缕沉肃攀上谢澜安的眉梢,“人命关天,事不宜迟啊。”
再说,焉知那些老狐狸不是正等着她出面,看她能使出什么花招?
阮厚雄一本正经地点头:“那明日也行的。”
谢澜安失笑,俗语说三日为请,两日为叫,一日是提溜。“都是体面人,面子还是要给的。”
说着她谑色一收,沉着地看向舅舅,“明日有明日的事,听表兄说起,阿舅认得在太湖周边活跃的两个山越帅。再请阿舅从中牵线,帮我约出胡威,权达雅这两人。”
她扬起漆黑的瞳眸,直视光线稀薄的日空。
“土皇帝也好,地头蛇也好,我都要会一会。”
阮厚雄听她连名字都打听出来了,可知在来的船上时没闲着,心道一声机灵鬼。胡、权那两支宗部他知根知底,不怕出现危险,一口应下。
说完了正事,阮厚雄心疼谢澜安舟车劳顿,谢澜安便由家仆引导去了西院,沐浴洗尘,换身衣裳。
阮厚雄也出了正院,轻叹一声,知道接下来的吴中将有一场变动了。
不过这还不是他眼下最关心之事。
他直到此时才抽出空儿叫来阮伏鲸,看看左右无人,终于憋不住地低吼:
“怎么回事,那长得贼好看的小子怎么也跟你表妹来了!你是干什么吃的,一点都不防备吗!”
那是真正的震耳欲聋,和方才与谢澜安说话的春风细雨迥然不同。阮伏鲸被吼懵了。
他这一路水程,眼睛又没瞎,对书上说的祸水是什么样儿有了眼见为实的了解,不说心灵被刺激得千疮百孔,也是备感不痛快。
没想到劈头又挨老爹一顿骂,阮伏鲸呆立片刻,对着老爹悲愤地吼回去:
“您看我这张脸!”
阮厚雄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这臭小子什么意思,抬脚就踹过去。
“怎么着,你长相随老子,还委屈你了?你表妹堂堂巾帼豪杰,是看脸的人吗?男人是靠脸吃饭的吗?啊?!”
阮伏鲸的耳朵连着半边脑袋都麻了,青年的个头已经快超过他爹了,也不敢躲,被踹得没脾气。
他上一趟战场,都没有这么心累的,心中幽幽想:女子不看脸,是因为那张脸还不够蛊惑人心——胤奚那个模样……得天独厚了他!
阮厚雄也不是非要撮合自己儿子和澜安。他疼惜幼妹的这个女儿,总觉得天下男儿配她,都差了点意思,若非是个精金美玉般的人,澜安得受多大的委屈。
当然,阮厚雄这会儿看着天子亲口褒奖过“勇武英才”的熊儿子,也把他扒拉到不配的那堆里了,挥手连道三声滚,眼不见心不烦。
阮伏鲸却又不走了,他揉了揉腿,半晌道:
“其实表妹身边,有朵解语花也挺好的。边关未平,中原未克,儿不知何时又要赶赴战场,总是陪不了表妹的。”
他在船上时就让自己想开了。难得见表妹这么纵容一人,那祸水在表妹身边时,表妹连笑意都会真切些,只要此子忠贞,不祸到表妹身上,那也没什么不好。
阮厚雄一脸无语地看着儿子的熊样,忍了忍,把骂声咽了回去,道:“从军的志向定下了?那你自己去和你母亲交代啊。”
之前阮伏鲸参豫州军,仗打了多久,凌氏便提心吊胆多久。
等他凯旋立功,皇上封他为骠骑校尉,凌氏却也不见欣喜,到现在仍不愿让长子到疆场涉险。
一想到母亲的泪眼,阮伏鲸的头皮有点麻,“爹,你不帮我说?”
阮厚雄两眼望天装聋子。
严父和慈母对孩儿的寄望往往不同,这孩子是他的长子,是钱唐阮氏少主,却也是他夫人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他理应尊重那片慈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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