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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灯座烛火通明,燕琅推开房门入内,便只觉一股暖意袭来,衣上所沾染的冷意倏尔被驱散了些。
一点幽香萦绕鼻尖,清雅又极有存在感,燕琅负手望去,只见朦胧光晕之下,姜扶疏裙摆逶迤,单薄的肩背直挺,正端坐于案几前看着一本书。
燕琅向前几步,他的步子愈发沉了些,马靴踏过地面一声一声,女子却丝毫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察觉房内进来了一人。
燕琅便确定了,她是在故意不理他。
他暗中嗤笑,倒也没恼,只于房中椅上落座,往旁一瞥才见桌上摆了一盏茶,他用手探了探,还是温的,斟得满杯没人动过。
燕琅又望向姜扶疏的方向,她今日簪了发,露出一截冷白光洁的雪颈,微微垂首,弯成一抹让人心痒的弧度,就似一柄可被人任意握于掌中的暖玉,莹莹生辉。
燕琅无声垂眸,低头饮了一口茶,喉结徐徐滚动。
屋内寂然,只有姜扶疏翻动书页的声音。
燕琅阖着眸,不骄不躁,在莫名的相陪间得了几分久违的安宁。
直至姜扶疏悠悠将一本书阅完,她才抬了眸,看向燕琅。
燕琅起身踱步至她身前,高大的身躯覆下淡淡的阴影,他的视线在姜扶疏手中的书上一掠而过。
“你竟喜欢看此等书。”燕琅道。
姜扶疏所看的是北地的舆地广记,内容晦涩难明,即便寻常秀才读来,也只觉枯燥无味得紧,可她分明看了一炷香的时间。
姜扶疏轻轻将书合上,含笑道:“闲来无事,便对将来所处数十年之地做一些了解,再者于方寸闺阁之内,只能用此以观如画江山,全当排解。”
燕琅低眸望着她,她脸上的伤痕依旧醒目,此时瞧来多了几分碍眼,闻她说的数十年之地时,燕琅眸光稍动。
他问道:“听闻你今日出了府。”
姜扶疏敛了袖,直直望着他,深邃眼中是道不尽的机锋。
她盈盈笑道:“是出了。”
“去了何处?”
姜扶疏起身,绕过他而行,随后指着房内一隅,话语间带了些黠然,“自是去取你那宝贝鹰的架子。”
燕琅目光随之转了过去,原本摆着的博古架早被撤了去,曾经架子的位置上如今已然摆了新的。
倒是与叶嬷嬷说得一模一样,只是……
不知为何,那日翩然一瞥的裙摆,终究在他心头落下了痕迹。
姜扶疏微微仰头,瞳光澄澈,“可是怎么了?”
“无事。”燕琅道。
姜扶疏莫名看了他一眼,随即兀自走到了盆架旁,她从燕琅身旁擦肩而过,行动间风撩过裙摆,一点檀香似有似无。
燕琅骤然凝了神,他视线紧锁过去。
姜扶疏似未察觉,只将手放于盆内,温润的水流于指尖流淌,姜扶疏看着水面泛起的一层层涟漪,静静垂下眸。
“夫人身上很香。”燕琅抵了抵腮,骤然道。
姜扶疏回了身,燕琅长身玉立于房内,眉目间带了点锐利的笑意。
“大都护这是在取笑我?”姜扶疏说完俯身,轻轻嗅了嗅腕间。
燕琅看着她。
大抵是标注时研了墨,雪白的指尖沾了一点洗不尽的黑,此时春葱般手指轻垂,其间正蜿蜒地淌着水滴。
黑白分明,说不出什么勾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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