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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暗,廊檐各处都挂上了灯笼。
进去正房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人。只是临窗的长榻边,挪过来的盆架稍显突兀,上面放着一盆清水。
顾青川从外进来,手中端了一方红漆雕海棠花的盒子,在长榻上坐了下来。
瞥见她还呆呆站在那儿,他拍了拍自己身侧,“坐这儿。”
他手长腿长,在这榻上并不好展开,即便闲适坐着,投下的影子也叫人感到逼仄。
林瑜心中腾起一丝不安,垂首道:“尊卑有别,婢子不敢逾越。大爷有事只管吩咐。”
这丫头平素看着老实,想来性子古板,这般反应也在顾青川意料之中。
他点点头,缓声道:“说的也是,那就先把你的脸洗了。”
林瑜几乎是即刻抬起了头,见他似笑非笑,手腕搭在矮桌上,屈指轻叩带来的木盒。
敲击声低沉悠缓,像一把磨人的钝刀,一下一下,不断威胁着她高高筑起的防备心。
沉默两息,林瑜走到盆架前,掬起一捧清水拍到脸上。她动作难得粗鲁,每次都溅出许多水珠来,坐在榻前的顾青川也未能免去池鱼之殃。
不知第多少次掬起清水,终于有人看不下去,捉住了她的手腕。
林瑜抬头,见顾青川的衣襟前有点点湿痕,下颌亦挂着些细小的水珠子,便惊讶起来。
“大爷恕罪,婢子粗手笨脚,这就……”
话还未完,就被一把拉过去,贴着他的腰侧跌坐在榻上。林瑜大惊,想要甩开,手腕却被牢牢捏住,像箍着一道铁枷。
“这就什么?”顾青川抬眼看她,眸光黑沉。
林瑜脸上的雀子已被洗去,露出原本的容貌,皎月白净的皮肤,水墨染成的眉眼,眼尾那一点红痣缀在雪肌,像是无声引诱。
许是她自己用力拍打的缘故,面靥通粉一片,一双眼也受了惊慌,湿漉漉带着水意,像只受了惊的猫儿。
“让你洗脸,没让你脱皮。”他放轻语气,一手握住她的腕,一手打开带来的锦匣。
林瑜右手撑在榻边,身子朝后挪了挪,看见顾青川在锦匣里拿出了一个青花纹的白色瓷瓶。
他转回来,撩起她的衣袖,林瑜要抽手,又被圈紧。
顾青川:“这是不留疤的膏药,舒缓止疼。”
听见止疼,林瑜便不动了,更要紧的原因是力气不够,她挣扎不出。
浅碧绢纱的衣袖被撩至肘后,现出一截雪白的藕臂,他握着她的手轻轻翻转,果然用纱布包了一圈,有血迹隐隐渗出。
他看着林瑜的手,林瑜则是警惕地盯着他。
这个人是年少中举,一身功名,应当不会是那等不讲道理,强抢民女的恶霸罢?
顾青川给她手上几处擦伤都上完药,将袖口放了下来,盖住细嫩的藕臂。
“今日要你猜,可猜到了?”
“婢子愚钝,猜不出大爷见了何人。”林瑜不喜欢现在的氛围,垂着头,她洗完脸没擦,眉睫有水滴滑落,面颊有些微的痒。
顾青川自袖中取出一方洁帕,淡声道:“姚家的人来接姚妙华,我今日送他们上船,眼下,他们应当过了谷绫关。”
林瑜抿了抿唇,跟了妙华三年,与她也称不上熟,可是她一走,自己竟有种落单的孤独感。
脸上湿哒哒的不好受,林瑜抬手,才看到自己两手都被缠上了纱布,接着,就被人端起了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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