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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皱着眉又在眼睛上蹭了蹭:“我一直觉得三哥早晚会走。”
程恪看着他。
“有时候我觉得他跟我们就是一样的人,街面儿上混着,他是老大,带着我们,出了事儿有他罩着,”陈庆声音有些抖,“但有时候我也能感觉得到,他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跟你也不一样,跟谁都不一样。”
“是么。”程恪轻声说了一句。
“他拿我当兄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陈庆说,“我俩在一块儿什么都说,但是我知道,我什么都跟他说,他很多事儿没跟我说,这辈子也不可能跟我说。”
程恪手指在烟壳纸上轻轻搓着。
陈庆坐在一边,没再说话,沉默地哭了一会儿,然后进浴室去洗了洗脸。
“这房子他不住着,茜姐也不会收回去,”陈庆坐回椅子上,抹了抹脸上的水珠,“你要不把那边房子退了,先住这儿吧。”
程恪愣了愣,他脑子里根本还没想到这一块儿。
“倒不是为了省钱,”陈庆说,“我们还一帮兄弟呢,要知道三哥不知道哪儿去了,肯定得乱,张大齐那边儿刚压下去……你跟三哥关系不一般,大家都看得出来,你要是在这儿,就还能稳一阵儿,是聚是散,总得留出时间来。”
“嗯。”程恪应了一声。
“他之前帮茜姐做事,那块儿我接着弄就行,”陈庆停下了,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突然哭出了声音,声音很大,边哭边说,“三哥还说了什么没有啊……”
“庆儿,庆儿,”程恪被他这突出其来的嚎啕大哭弄得手足无措,“你别哭啊。”
“你不也哭了吗你当我没看见啊!”陈庆边哭边说,“我进门的时候你眼睛还红的呢!”
程恪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搁平时,他肯定不会再管,最多坐一边儿看着,等陈庆哭完了的。
但今天不一样,江予夺突然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像走了一万次都不需要看路了的楼梯突然消失,他直接一脚迈出就摔进了茫然里。
现在看着陈庆,就像还能抓住江予夺的一丝丝痕迹似的。
“别哭了,”程恪说,“他要是回来,听说你哭成这样,肯定得骂你怂货。”
“骂呗我都习惯了。”陈庆哭着说。
没等程恪想好下一句安慰的话,他突然站了起来,抓了两张纸巾按着眼睛:“算了我回去再哭,你要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
“……好。”程恪看着他。
“他要是联系你,第一时间告诉我。”陈庆说。
“肯定。”程恪说。
“要是他联系我……”陈庆说到一半停下了,转身往门口走过去,哭声变大了,“算了他肯定先联系你……”
听到陈庆开着车离开之后,程恪在屋里愣了很长时间。
屋子里安静得他有些无法忍受,就像是被捂在了果冻里,明明是大白天,窗外就是来来往往的路人和说着话的邻居,他却什么都听不到。
他起身走到窗边,站在江予夺惯常站的位置,从窗帘缝里往外看出去。
一切如常。
就像他无数次走过这条小街时一样,午后的阳光,已经没有那么冷了的北风,看上去脏兮兮的垃圾桶……
他想哭。
但是哭不出来。
回到桌子旁边,他想把江予夺写的那些烟壳纸拿出来放回桌上,但最后却没有勇气。
他没有勇气把江予夺那些有些生硬直白却又带满满无奈的话再放到眼前。
最后他进了卧室,把烟壳纸都放到了枕头下面,然后点了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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