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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徊光知道她会主动过来。沈茴如上次一般,让灿珠在一楼等着,独自沿着环形的木梯一层层往楼上去。凉风吹拂,吹得她小腿微凉。裴徊光在六楼。他回来之后沐洗过,换了一身雪衣,懒散坐在书壁前的一张扶手椅上,膝上放了一卷书册,打发时间地翻看着。他在沧青阁的时候,大多都在六楼的书阁翻看书册典籍。即使这里所有书册,他早已倒背如流。沈茴站在门口,遥遥望着他。她垂着身侧的手莫名攥紧了衣角,来时做了那么多心理准备,当真来了这里见到他,竟还是有些紧张。裴徊光抬眼望过来。隔得有些远,书阁里灯光昏黄。他望过来的眉宇不甚清晰,沈茴亦看不清他的眸色。她说:“掌印,陛下要处死本宫。”裴徊光低笑了一声,问:“娘娘犯了什么死罪?”沈茴没答话,她解下身上厚厚的斗篷,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缓步朝着裴徊光走过去。沈茴无比清醒自己准备去做什么。每走一步,他陷在斑驳光影里的五官越是清晰一分。“娘娘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梳妆打扮准备侍寝吗?怎么到咱家这里来了?”“侍寝是下策。”“那什么是上策?”裴徊光问。沈茴在裴徊光面前停下来,将他膝上的那本书拿了起来,放在一侧的三足矮几上。然后,她自己取代了那书册,坐在他的膝上:“掌印是本宫的上策。”裴徊光笑,他抬手,扶了一把她的细腰。他等着小皇后主动说些什么,她却垂着眼睛不开口。裴徊光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扫过,知她悉心描了妆容,连腕上也故意用了玉檀香。裴徊光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裙摆。随着她侧坐的姿势,裙尾下露出小半截雪色的小腿。“娘娘这是慌了手脚六神无主,以至于连里裤都忘了穿?”裴徊光俯身,拽了拽她的裙摆,将她露在凉气里的小腿遮了,怕这娇贵的小东西再受了凉。沈茴的目光便落在他为她理裙的手上,眼睫不由颤了颤。裴徊光的手生得极好,修长匀称,有寒玉般的精致完美,又有寒玉的润意凉泽。他食指上戴了枚骨戒,深稠的色泽越发衬得他手指干净整洁。裴徊光收手时,沈茴主动拉住了他的手。两只手相贴,她的纤细娇小越发衬得他手指修长。裴徊光抬抬眼,去看她,她垂着眼睛,蜷长的眼睫半遮着眸子里的专注。裴徊光向来不是个急躁的人,他睥着她,忽然来了兴致,等着看小皇后打算如何,是软着嗓子来央他,还是自以为是地拿出筹码来交换。沈茴将裴徊光指上那枚骨戒摘了。裴徊光不解其意,望她的目光略深,带了点探究。“还未谢过掌印赠药。疤已尽数消了,掌印要瞧瞧吗?”她的声音是一贯的甜软中带着点清凉。未见慌乱,亦无难堪。裴徊光皱了下眉。于是,沈茴握着裴徊光的手送入裙下,带着他去探那已消的疤处,又不止那疤处。“侍寝前已非完璧,陛下会不会处死本宫?”沈茴望着他,“掌印?”裴徊光愣住,指尖触暖意,让他向来从容的面容竟浮现几许懵怔,还有慌乱。沈茴自小做事喜欢拖延,今日苦恼犹豫之事便拖到明日。那是因为她知道家里人会无限宠爱,不会真的逼她批她,即使她做不好完不成也有家人为她兜底,没有恶果没有惩罚。入了宫,她再无倚靠。万事只能靠自己。短暂时日疯狂成长,再不是那般软弱拖延人,不得不学会果断勇敢。灿珠等在一楼,搓着手御寒气。她抬起头望向楼上的方向,眼中浮现了几分担忧来。她明白沈茴要做什么,既惊于沈茴的勇气,又不看好她的冒失。在这宫里头,一点恩情足以让宫人死心塌地地卖命。文嫔于她有恩,文嫔让她来皇后身边,命令她拿出侍奉文嫔的忠诚来待皇后,灿珠记在心里,自是一心一意。来了皇后身边时日虽短,日子倒也舒心,灿珠更是真心盼着皇后好的。“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再不准备准备往元龙殿去,恐要迟了……”灿珠在廊下搓着手,小声嘀咕着。六楼的书阁里,沈茴软惫地偎在裴徊光胸膛。那枚被沈茴摘去,随手放在三足矮几上的骨戒,磕碰后落了地。裴徊光目光追随着那枚骨戒,看着它滚进书橱底下的阴影里,直到看不见。沈茴今日上身穿了一件粉杏的对襟软衫,配一条质地柔软的嫣红齐胸裙。她侧坐在裴徊光的膝上,一只腿微微抬高,裙摆下露出银红的绣鞋前尖,另一条腿无力垂着,足尖落了地。嫣红的大幅裙摆逶迤展开,绽在他的雪衣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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