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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薄灯猛地抿住唇,不肯再跟着念。……大概、也许、他知道对方让他学的这几个词是什么了。想到刚刚自己盯着对方,念了好多遍,耳尖莫名地就有些热意。——不知廉耻!他愤愤地想。这回图勒巫师没有再为难他,只将刻有那几个图勒文字的青铜图腾,挂到他的腰上。不远处,图勒族人们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变了。这不是嬉闹玩笑的事。几位图勒勇士起身,就要过来制止。没等他们走出两步,首巫大人的视线就扫了过来。在那双仿佛什么时候都像图勒圣山的冰湖一样淡漠莫测的眼睛注视下,图勒勇士站在原地,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仇薄灯不知道他这块图腾在部族中代表什么,更没有察觉到周围的怪异气氛,只低头奋力跟系在腰带上的绳结做斗争。——谁要这种不知廉耻的家伙的东西啊?!可悲的是,绳结打得特别死。仇薄灯折腾了老半天,都没能让它松一点。图勒巫师在他旁边,视线移到他眼角,他的眼尾天生有一层薄薄的浅红……若是逼急一些,就会晕开晕深,变成比圣雪山的日落还漂亮的颜色。还会雾蒙蒙地盛一些水光。仇薄灯忽然被碰了碰眼角,没等抬头去看,对方已经将碗放到他手里,自己起身离开了。什么人啊!……………………图勒部族没有在三角洲久待,傍晚就重新整装启程了。启程前,他们将一些新鲜的羊肉和鹿肉放进三角洲上的石屋里——仇薄灯观察了一下午,确信他们都没有去碰石头屋里的肉和酒。那他们弄这个做什么?向图勒神祭祀?分散储存食物?不太像啊。前者没有祭坛,后者没有保护,任谁来都可以随便取出食物。他倒不是没有想过找人问问,但没半个熟悉的,唯一一个……算了,跳过。长长的呼哨伴随拉弦声响起,仇薄灯靠在窗户边,看羚羊和驯鹿从闲散的觅食状态恢复成迁徙状态。浩浩荡荡的队伍有条不紊地聚集起来……整个行动充满一种蛮荒特有的粗狂和部族神秘的秩序。穹地无比高远,峡谷在远处耸立。巨大的锋利的刀脊劈开黑和白,日落西边,和缓柔美的雪丘被镀成橙红,披着白霜的深黑森林向远处延伸,冰河在森林边沿呈现出浅紫、冷蓝的光彩……迁徙的羊群鹿群,挥舞马鞭的古老牧人……哪怕仇薄灯满心烦闷,还是不由被眼前的景象给吸引了。……直到扫到一道身影。穿黑袍的年轻男子站在洁白的雪地,一只苍鹰盘旋两圈,从高空俯冲而下,落到他肩膀上。风雪卷起他的黑袍,他独自一人。强大、神秘。砰。仇薄灯关上窗。……更衣的时候,对方替他又上了次药。不知道图勒部族的草药都是些什么,一点不比仇家重金向医庄定制的梅花膏差。淤青散得很快。顶多再有两三天,就全消了。也就是说……仇薄灯抿了抿唇,唇上还残留着指腹摩挲的粗糙感,和一点轻微的刺痛。他抱住膝盖,开始思考该怎么跑。——是的。他想逃了。逃跑说实话,仇薄灯就没自己一个人出门过,更别说一个人打上百人的眼皮底下逃跑。总之,先确定逃跑的地点应该没错吧?他不太确定地想。木屋里没有纸和笔,仇薄灯把雪狼王的皮毛抹平,以指代笔,开始画雪原的地图……他是个被宠坏的小少爷,素以“不务正业”闻名。但在杂学方面,这天底下恐怕就没有几个比得过他的。仇家给自家小少爷搜罗四方图志,提供了最雄厚的人力物力支撑。其中就包括一份《雪原堪舆图》。在《雪原堪舆图》的基础上,结合他被红凤抓着在天上飞时,看见的几处大地形,仇薄灯大概能确定图勒部族冬牧的裂谷,应该在名为“查玛”的盆地。它的左侧,有一座有“天狼牙”美誉的日落山。——方才,日落西边,拔地而起的高山,山脊锋利得就像被从三个方向同时刨空的刀刃。远观如狼牙。……伟大的英雄王库伦扎尔奉图勒之命,斩杀化身雪狼带来灾祸的兽神。它的头颅滚落在盆地的边沿,它的獠牙变成对月的天山,它的眼窝变成不冻的寒泉……不冻泉的水从天狼牙底下流出,变成了终年不冻的‘答达尔’……仇薄灯一边回忆《四方志》中誊抄的雪原叙事长诗,一边草草勾勒。查玛盆地西部一共有三条比较大的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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