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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屋子里关于谢瓒的一切寝具,均拾掇了走。
谢瓒一走,沈莺歌绷紧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下来,天知道,她方才跟他对峙的时候有多紧张,后颈已然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以冬从耳房里静悄悄出现,手上捧着一套小厮着装,轻声道:“夫人,云霖的长兄云晋是在外院管事的,刚好有一套现成的小厮衣衫,给您拿来了。”
夫人明夜要女扮男装偷偷出府,至于具体做什么,以冬并不知情,但夫人交给她一个任务,需要扮演夫人在寝屋里睡觉,别让任何人觉察出端倪,尤其是家主。
家主难糊弄,也是夫人今夜决定要跟家主分房睡的缘由,唯有如此,她才能在家主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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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交代明夜酉时送信,翌日沈莺歌提早了半个时辰,对外称自己睡下,实则换上小厮衣衫,在管事云晋的指引之下,以采买用度为由头,偷偷乘马车出了西南角门。
三年过去了,燕京城的市井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市坊分作东西两座廊坊,洲桥夜市从西廊坊搬到了东廊坊,
途径西廊坊时,马车就撞上游街闹事的一群白衣士子,人潮海海,声势浩大,他们正在进行反羌运动。
沈莺歌是第一回遇到士子闹事,听了一耳朵的消息。
去岁严冬,羌王卷土重来,率十万骑兵,以“投奔”的名义,包围祁连山以南的河西数州,州府守官纷纷叛逃,羌王挟持万民以求见小皇帝。
谢瓒代君主持符节西巡,奔赴前线平乱。羌王撕开虚伪的投奔幌子,立即发动战事,用五万骑兵围剿谢瓒及七千将士。
这一场战争打了三个月,完全是惨胜,七千英烈全军覆没,只谢瓒一人活着回来。
捷报传到燕京的时候,一下捅了士子群体的马蜂窝,民间出现了许多讨伐的声音。
有说谢瓒指挥失误罪不可赦,有说他早已投了羌王,有的说他是羌王安放在大嵩的走狗,有说他德不配位其罪当诛……
就在七日前,羌王故态复萌,说要将祁连山数州的领土割让出去,让数州百姓归西羌统辖,否则会再次发动战争。
羌王行事摧枯拉朽,已经派了谈判使臣来燕京,今夜便是谈判的日子。
士子们希望通过自己的力量,让朝廷拒绝和平谈判,重新发兵征伐西羌。
紧张的气氛笼罩了整个燕京城,有那么一瞬间,沈莺歌仿佛重新回到了三年前,她的情绪和她的人,都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朝前走。
这些愤怒的声音,在谢府是完全听不到的,也没有人提,沈莺歌一直以为外头时局岁月静好,但没想到局势严峻成这样。
可是,现在这些大事与她有什么相干?
沈莺歌没心思留意士子们的闹乱,让马车逆着人潮朝东廊坊驶去,她只想按时送信,弄清楚原身的真实身份。
车把式到了东廊坊的玄武门,忽被巡检司的官兵拦截。
“今夜马车不准在此处通行。”
车把式纳罕问道:“为何?往常都能通行的。”
“官府办案,莫要多问,闲杂人等速速离开!”官兵的口吻显得格外不耐烦。
车把式为难地看了一眼车帘里的人。
沈莺歌心头沉了沉,为了掩人耳目,她出行时没有挂上谢府的徽识。
她揭开车帘一角,看到了东廊坊的街衢上,目之所及之处皆是巡守的官兵矩阵,俱穿玄甲,看来都是皇廷的北军力量。
戍守之森严,怕是连半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这种兵卒布防力度之大,沈莺歌只推测出一种可能——
东廊坊里有重要人物,官府正在肃清现场。
不论是哪一种情势,都不在她行动的预料之中,本以为是简单送个信,哪承想,还没到宁禧酒楼就遇到拦路虎。
“马车停在此处,我步行进去,可否?”沈莺歌下了马车。
官兵见这个小厮气度不俗,穿着也不寻常,想来是哪户显贵人家的傔从,态度也缓和了些:“你是要去何处?”
“宁禧酒楼旁对街处的孙氏医馆。”好在沈莺歌提前背了新地图,能够随机应变。
一听到宁禧酒楼,官兵勃然变色:“今夜不行,宁禧酒楼前路已经封死了,你步行也过不去,还是原地打道回府罢。”
官兵口风极严,沈莺歌套不出话。
莫不会是两国谈判的地方,就设在了宁禧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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