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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马鞍上那团云霞,正是一个笼笼统统手握马缰的将军模样。
“是将军,是将军!”
侯府里一时间欢呼之声震天。
楚明玥抬眼凝视天际,紧紧咬着下唇不语,眼底水雾越积越厚,酸涩从鼻腔一路滚到喉根。
她深吸几口气,艰难松开下唇,哽咽着低低唤了声“阿爹”,唇上一排齿印,已见血丝。
半夏和丹秋立在她身后,都红了眼,不敢吭声,郡主要强,侯爷不许郡主哭的。
这日的晚霞烧了足足一个时辰,这对于连绵降雪的腊月来说,是史无前例的。
偌大皇宫被笼罩在万丈霞光里,结着薄薄一层冰的青色琉璃瓦被霞光一照,反射出点点烁光,犹如星河降落。
太极殿内,宣珩允放下手中细杆狼毫笔,抬眼看向窗外,“重华宫门依然紧闭?”
接连数日,他前往重华宫总被拒之门外,任凭崔旺拍门,里边宫婢只说“娘娘已经歇下。”
他便想着,既然她不想见他,若是强行进去,免不了又是一番争吵,就给她足够时间让她冷静,是以这两日他就没再过去。
这两日,他是偶有心慌的,总疑心万一合离之事她是认真的呢,但临近年关,朝中事务繁琐,奏折堆积如山,他留给那件事情的思考时间委实不多。
他想着,给够楚明玥时间去冷静,闹乏了,也就好了。
“是。”崔旺回禀。
“朕过去看看。”宣珩允起身,作势要往外走。
崔旺一看,顿生忐忑,只好如实回禀,“贵妃娘娘在定远侯府。”
宣珩允驻足朝崔旺看去,眉尖逐渐蹙起,那张锋利俊美的脸上凝起不解。
崔旺赶紧解释,“贵妃娘娘出宫是为祭拜先人。”
宣珩允凝思几息,方道:“是朕疏忽,定远侯的祭日,是今日……”他声音很轻,到最后听不清是在问话还是自语。
只是崔旺明显不好受,他面若苦瓜,纠结得就差一锤子把自己敲晕过去算了,几番挣扎之后,崔旺嘴角抽搐着如实回禀,“侯爷的祭日是前日,腊月十九。”
屋内骤然一暗,晚霞彻底消隐,冬夜凉如水。
冷如霜的君王站在六连扇红松座屏投下的阴影里,慢慢蜷起指骨。
他的面容被掩在阴影中,崔旺瞧不清楚,只是这大殿内的空气逐渐逼仄、压抑起来。
“嘿,瞧这天眨眼就黑透了。”崔旺极力让自己保持往日那般轻松的状态,他朝门外喊一声,“都杵着干什么,进来掌灯,赶紧的。”
话落,两个宫婢各执一盏鎏金八角宫灯进来,向宣珩允行过礼,有条不紊点亮殿内错落有致的烛灯,又有序退去。
“朕是不是很差劲。”宣珩允的嗓音透出几分沙哑,他负手而立,目光落在一片虚无里,面无表情。
崔旺暗自抹汗,这普天之下,还有谁敢如实回禀。
“陛下为国为民,侯爷在天有灵,定是欣慰的,这是他无数次负伤差点殒命护住的天下,国泰民安是侯爷所愿。”崔旺拼命斟酌用词,语速都放慢不少。
“是吗。”宣珩允沉沉出声,又似在自言自语。
他的心里空荡荡的,魂失三分。
楚明玥回府祭父,不曾告知于他,更没有唤他一同前往。她竟对他失望至此了吗?去年冬,新帝御驾冬巡,名为依祖制视察民意,实则为亲自督促诸藩执行新政。
待他返回上京,楚明玥一身素衣扑进他怀中,颤抖又无助,“宣九,阿玥没有父亲了。”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卸下一身凛冽冬寒,迅速理性沉稳分析,“定远侯是镇守边疆的定神针,此时内局尚未稳定,万不可让边疆外族知晓侯爷病逝一事。”
贵妃当时生气了吗?
他很努力地回想,可惜这部分记忆空茫茫一片,他留给楚明玥的精力真的很有限,他那个时候的注意力都汇聚在这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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