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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伴伴却缄口不言,他按着展都督的肩,用了些力道。
张先自知,自己这个问题可能是触到了宫廷内闱的隐|秘,便赶忙闭上了嘴。一旁的冯氏也只是安静站着,她冷静地伸手,为都督将嘴边的血迹擦了干净。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刘琦和大夫都匆匆来了。
张先被清了场,他很自觉地在屋外守着,只听到大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里屋传出:“都督这几日,一直安寝地不好。适才大约是急怒攻心了,心口血没能缓上来。”
“他最近不能受刺激,需得好生休息。”
“急怒攻心”、“心口血”几个词很清晰地飘进了张先的耳朵里,他不由得起了好奇。
展都督虽然不怎么爱讲话,但是自己跟了他几年,张先尚没见过他真正发过怒。
有什么事儿,是会让他急怒攻心,连心口血都再也忍不住了?
张先支棱起双耳,果然听到黄伴伴将刘琦拉到一边去,小声地交谈。
黄伴伴的声音小,飘到张先耳里的话都是零零碎碎地:“……您看……有什么办法……陛下和太后都在等着。”
刘琦的声音也很低沉:“是哪一位?”
“大长公主……驸马和大人还是亲戚……也是为了这儿,陛下才差我来问都督一声。”
张先刚想继续听下去,却见门忽然被人从里推开了。
张先忙规矩地站好。
夫人拿着帕子抹了抹眼,见到张先,她犹有气力地对他点了一下头,只是嘴角的笑容,很是寂寥。
张先不解,夫人却抬头望了眼天色,今日的晚霞很绚烂,一不当心就能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原来如此。”夫人缓了口气,她淡然一笑,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她再没有回头地走了。
张先尤为奇怪。
只是被这样一打岔,黄伴伴和刘琦的话却再也听不清了。
几日后,嘉善长公主寰的消息传了出来。安国公府包藏祸心,被夺爵抄家,驸马展少瑛下狱,待秋后处决。
陛下法外开恩,仍然令展岳任左都统领,展岳却自请连降三级,罚俸两年留任。
与此同时,这个消息裹挟着前几日支零破碎的话语,终于在张先脑海里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那日黄伴伴过府,是要告诉展都督“大长公主去了”,请他赶快拿出个章程来吗?
大驸马和都督同样出身安国公府,驸马已被立为世子,安国公府这样胆大妄为,难免要牵连都督。
但陛下初涉朝政,未来少不了还有要仰仗都督的地方,所以才先一步派了黄伴伴来通风报信。
那么都督,也是因为听到了这个消息,才涌出一口心头血?
张先的手脚逐渐僵硬起来,再回想起夫人说的那句“原来如此”,他方有如梦初醒的感觉。
原来什么如此?
张先不敢想了。
这些年过去,都督在他心里,早已成了一把尖峰刀的刀刃。刀刃所向披靡,应是无所畏惧地。
可原来,刀刃也会有惶恐流血的时候吗?
张先望向月色,在那个西北的夜里,展都督清冷修长的身影,再次飘进了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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