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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珹瞥见一个没有穿校服的男生,在最内侧的隔间里,半垂着头静默地抽着烟。
下午光线柔软而朦胧,那个人站在逆光处,一张脸笼罩在氤氲烟雾里,映衬着灰蒙蒙的结了蜘蛛网的磨砂窗户,身影瘦削,夹着香烟的手指白生生的修长。
楼珹把自己的道具拐杖靠在洗手台的墙壁上,走到便池旁。而那个抽烟的男生也注意到了这个不速之客,在哗啦啦的水声里沉默地掐灭了烟,接着掏出一包面巾纸,用纸巾把烟蒂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楼珹很有些不悦地扭过头去看这个二手烟制造者。
楼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脸上那些明显的斗殴伤痕,青紫和红肿一团一团地印在他白得有些病态的脸上,像刮刀一笔一笔在雪白画布上抹出来的痕迹,生硬又扎眼。哪怕他戴着又大又厚的圆片眼镜,也遮不住他脸上那些伤。
楼珹提上球裤,心里立马就联想到了——转学生。
方才窦老师所言的“恶劣”当事人,恐怕就是眼前这一位了,看这伤口的严重程度……啧,是挺恶劣的。
难怪让老窦气得去质问校长。
转学生根本没看他,拧开水龙头洗手、漱口,最后还往嘴里喷了些什么,估计是消除烟味的。
对方如此娴熟,越发让楼珹肯定,对方是个其貌不扬的“狠角色”。
这时,男厕忽地进了人,伴随一声含着老痰的干咳。
“楼珹。”窦老师严肃地喊了一声。
楼珹转身就对着老窦东闻西闻的模样。
烟味还没散去,老窦盯着楼珹,一副肯定但又苦于抓不到他小辫子的模样:“是不是你?”
楼珹说不是。
老窦冷哼了一声:“不管是不是你,明天交一封八百字检讨上来!”
一口大锅从天上降!楼珹脸一黑:“我不抽烟,还要我说几次。”他直接翻出自己的裤兜,本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没想到直接掉出一把钱和一个打火机。
老窦眼睛倏地一亮,简直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得意地笑道:“好哇你,楼珹!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楼珹没想到会这样,他更是说不清,嘴一抿,解释:“打火机是我点蚊香才买的。”
“点蚊香,”老窦一声阴阳怪气的冷哼,“来我办公室。”
窦老师是本校监考最严的老师之一,每次由他监考的考室,总能抓到作弊的学生,他和其他三位监考统称为“四大名捕”,他不仅抓作弊学生,还喜欢抓别人谈恋爱、抽烟。
不是他班上的学生都听过他的事迹,说起他就咬牙切齿。
楼珹当然不可能替转学生背这个锅。
转学生人还没走,就站在洗手台旁,但是没有说话,只是他冷眼旁观这场“人赃俱获”的闹剧,脸上甚至没有一丝的愧疚或者心虚。
这让楼珹更是窝火,笑容完全冷下来:“那我抽烟,总得有烟吧?打火机能说明什么?烟呢?”他提着自己干干净净的裤兜:“证据呢?”
“证据!味道就是证据!这么重的烟味,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不是你是谁?”
楼珹也要气笑了,他抱着手臂:“窦老师,我提醒你一下,这里三个大活人呢。”
他不屑于指认别人为自己“脱罪”,言语之间有种清者自清的意思。
老窦显然也注意到了这里还有个人,但跟校长的对话过后,他现在对这个学生充满了同情和惋惜,这是个好孩子,所以他丝毫没有怀疑丁雪润的意思。
但楼珹既然这么说了,窦老师便扭头问了丁雪润,语气温和:“你看见是谁抽烟的吗?”
丁雪润犹豫了一下,先是摇头,再是点头:“应该不是这位同学,刚刚有个男老师进来的时候好像在抽烟,您……误会他了。”
老窦审视着他,扭头又看了一眼楼珹。
一楼的办公室里有个老师是老烟枪,走到哪里抽到哪里,今天他正好提前来批改试卷了,老窦自然而然地猜到是他。
难道他真冤枉楼珹了?
于是,他也没再说什么:“这样,楼珹。”窦老师下令道,“你等下跟我去办公室拿试卷,然后你带新同学去男寝,他刚转学来六中,你带他熟悉一下校园。”
扶着拐杖的楼珹:“???”
窦老师云淡风轻地就把这件任务交给了他,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就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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