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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灵回头,看一眼空无一人的?屋子,胆战心惊道,“都走了。”
阮殷“嗯”一声,闭着眼睛微弱地呼吸。那张纸一直悬在?他手?边。纸上廖廖数语,丁灵一眼看完——
吾生无幸,无一子嗣。阮殷阮齐二?人,忤逆狂悖,畜生不如,为人不能继吾衣钵,为鬼亦不能继吾香火。吾无颜对列祖列宗,吾身死后,一火焚之,骨灰洒落山川河海,吾身不入祖坟,吾魂不入宗祠,不受祭祀,不许任何人为吾戴孝守灵。
丁灵看得心脏骤缩,眼眶剧痛,摸索着握住男人冰冷一只手?,胡乱道,“别怕,没事。”
男人没有一丝气力,脖颈软垂,稀泥一样躺着。听见声音只是微弱地撑起一点眼皮,“……我很好。”
丁灵捧着男人瘦削的?脸颊,“是,你?一定要很好。”指腹捋过男人有些锐利的?眉峰,“你?一定会很好。”
男人空洞地睁着眼,“死了,都不让我戴孝。做鬼都不肯见我。”大颗泪珠从男人目中滚下,砸在?枕上,溅出一小片深色水痕。男人木木地,“忤逆狂悖……畜生不如……”
丁灵听不下去,“不许乱说。”她?双手?捧着他,强扳着同?自己对视,“再说我要生气。”
男人被迫收声,迷惘地看着她?。丁灵道,“阮殷是我要带去家乡的?人,你?不能这么说他。”
男人大睁着眼,目中慢慢蓄了泪,渐渐不堪重负,沉甸甸地滚下来,尽数洇入枕褥,从一小块变作一大片,湿漉漉的?。
男人筋疲力竭,眼皮坠下来,昏睡过去。
阮继余进来,“姑娘,夏院正来了。姑娘随我暂避。”
丁灵依依不舍看着昏睡的?男人,一步三回头,仍旧避到帷幕后。不一时阮继善引着须发皆白的?老者进来,丁灵便知这是当今名闻天下的?再世?华佗,神医夏随。
夏院正束起衣袖,翻着眼皮看一时,又把过脉,“千岁这是受惊过度,又过度悲伤,以致心脉不调,表证神志不归,更兼吐血。”抬头道,“劳动善都统回禀圣人,不是小病症,不可再过惊扰。”
阮继善忍不住骂,“阮佩高这个不懂事的?玩艺,那种东西扔了罢了,还腆着脸连夜拿给爷爷看!糊涂!”
夏院正道,“卷起衣袖。”便去随身带的?匣子里取针。
阮继善俯身让昏睡的?男人平卧,自己跪下,一点一点卷起阔大的?衣袖,白而细的?两知手?臂平平铺在?男人身侧。夏院正炙过针,从手?少冲入针。
丁灵在?后,看着银针没入男人骨血,指尖都在?发抖。
男人初时没有知觉,等针到肘间少海时,疼得胡乱挣扎起来,t?昏乱地叫,“出去……别碰我……”
夏院正见怪不怪,仍然?往上,在?腋下处又入一针。男人越发叫得尖利,双足踢蹬,身体扭转挣扎。夏院正听若不闻,“按住。”
阮继善只能依言照办。
夏院正面不改色,另取一枚长针,解开中单,往心口?膻中穴入针。男人叫得声音都变了调子,“啊——”
短而促的?一声,又骤然?消失,应是昏了过去。阮继善都慌起来,“夏院正,这——”
“没事。”夏院正道,“施针不疼,老夫亲自施针更是半点不疼,千岁病中,神志不属,惊惧太过,这都是病兆——等大安就好了。”又道,“老夫这便开药,千岁情状,都统需速速入宫禀报圣人。”
“是,院正放心。”阮继善引着夏院正出去。
帷幕后的?两个人总算能现?身。丁灵扑到榻前,阮殷搭着一领锦被,平平卧着,面色好了许多——不愧再世?华佗。丁灵放下心,双膝一软扑在?榻边,半日动弹不得。
阮继余欲言又止,“你?……你?跟他……”
丁灵伏在?自己臂间许久,终于缓过来一点,抬头,“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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