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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溪“哦”了一声:“照您这么说,咱们书店那些书应该很好卖。那怎么上个月还赔钱了?”
餐桌上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陈慧这会儿又想打圆场,可是已经晚了。
岑正平有些挂不住脸,语气多了几分严厉:“岑溪,你是不是又听你妈跟你说什么了?做生意都是有赚有赔,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别看你现在是什么,总监啊,领导的,你去做书店照样也会赔钱!”
岑溪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筷子,抬起下巴看着岑正平,唇边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我做生意赔钱,也会自己想办法,而不是拿我妈那点退休金填窟窿。”
岑正平脸色涨红,把碗往桌上一顿,指着岑溪:“你再说一遍?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妈的退休金?我们俩一起开的店,那不得一起投入吗?啊?”
陈慧瞪着岑正平:“你给我少说几句!人家岑溪说的不对吗?”
岑正平却依然恼羞成怒:“岑溪啊岑溪,哪有你这样跟爸爸说话的?我辛苦了半天,也是为了这个家,你现在也三十来岁了,还没学会为人处世吗?”
岑溪站起身来,拿上手机和外套就往外面走。
陈慧急着去拉她:“岑溪!你干嘛去!坐下吃饭,快!”
岑溪看了母亲一眼,撇下一句“吃不下”,就开门出去了。
门外的冷风一下子席卷过来,岑溪披上外套,快步下楼。
她现在简直烦透了。
从小她就和岑正平关系很一般,这样的口角也并不少,要在平时,她一定会毒舌地把岑正平噎回去,但刚才,“为人处世”那四个字,让她突然没了吵架的心情。
为人处世。为人处世。
呵呵。
她可不就是败在为人处世上吗?
这几天,她也想过,如果当时稍微掩饰一下对henry的厌恶,别撕破脸,那情况会不会好一些?
可她就是讨厌henry,一点都装不来,就算提前知道他是ecd的近亲,也还是装不来。
她也讨厌岑正平拿着母亲的退休金挥霍,讨厌他戴个平光眼镜装知识分子,讨厌他自信膨胀地到处教育人……她不是岑正平理想中的乖顺女儿,她就是要说,就是要吵,她就是学不会为人处世,不想受一点委屈……
她真是烦透了。
岑溪坐上自己的车子,驶出了小区。
她也不知道去哪儿,只想离家远点。
沿着西街大路一直往镇子外的方向开,也就七八分钟,前面的视野变得开阔,一条还没完全化冻的宽阔河流出现在眼前。
这条河叫“既来河”,是白石镇的母亲河。正午阳光下,河面的冰层反射出粼粼光泽,冰壳下面水流淙淙,有些地方已经塌陷下去,露出清澈的河水。
岑溪把车停在桥头,穿上外套,慢慢走到桥上,俯瞰着下面的河水。
北方的三月完全看不到绿色,只有一些枯黄的芦苇杆被冰层冻在原地,不时随着寒风摇曳,露出来的河水深不见底,几个小孩在远处嬉闹滑冰。
岑溪手肘撑在桥栏杆上,阳光和寒风刺痛眼睛,眼眶湿润起来。
真是烦透了。她一点都不喜欢哭。
她从口袋里拿出半包纸巾,在寒风中抽出一张纸,手指被冻得略有些僵硬,一个没拿稳,抽出来的那一张和剩下的最后一张,就都被风卷了起来,往下面的河面飘去。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追,却没追到。
烦透了。
她面无表情地流着眼泪,低头看着纸巾飘下去,纸巾包装也掉进了河里。
身后好像有一辆重卡开过,很吵。
她用手指擦了擦眼泪,刚要转身离开,身后便冲过来一个人,从后面拦腰把她抱住,在她耳边喊道:“岑溪你干嘛?”
岑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推开那人,那人却不依不饶地抱住她,把她往后面拖,焦急地喊道:“你别想不开啊!”
似曾相识的气息包围过来。岑溪侧头看向那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羞怒交加,用力挣扎:“谁想不开了?放开我!”
安苳只穿了件衬衣,气喘吁吁地把她两条胳膊都揽住,在寒风中喊道:“那你答应我,你不会往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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