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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之常情!可又怪得了谁嗯?”面具后,温二娘话声甚温和,可程处弼也好,尉迟洪道也罢,俱想得刚才贺兰将军如心碎死模样。身上俱是一冷,面具后话语却是更温:“父债子还,母债自然子偿。两位君子心眼当真偏得厉害,只道亲近之人难过。却无一人为公主着想!就算公主不是君者,只一妇人。何尝不是真心待驸马?难道驸马真心是心,公主真心,便可令人作践?”
程处弼扭过头去,双拳捏得轻响。尉迟亦是叹息难受:“温娘子所言不差,只是如今这般,着实惋惜。公主与程二哥本自佳偶,缘何非要如此?”顿顿又道:“难道不可重圆?二哥并无过错。”
各东西
“君子居然至今仍认为驸马无错?”温二娘声起尖锐,程处弼扭转回头,看向对骑。抱拳拱之:“敢问二哥错在何处?”
面具后终是不再温柔,变成冷哼:“知子莫若母,知母也应莫若子。令堂如何,驸马十几年岁月难道不知?娶妇作妻,成家立室。身为男儿却无力护持妻眷,不明是非,任人误引。难道还不是其错?”
程处弼无法作答,深咬已牙。又听面具后接语:“凡人岂能无错,错即改之。可驸马这些年,可曾有一丝半点进益?令堂胆子日涨,得意无状,不知劝谏,却只知道媚言求哄公主委屈忍耐。公主这些年为驸马所谓真心情意,忍下多少难堪不屑?程家郎君可知?”
程处弼低头,不能作答。面具后,话语却更尖刻:“她一人独宠专房,却不容他人。令家长房如何?居然连公主也不放过?程家郎君只知一而再、再而三,纠缠吾一未婚娘子作难。可曾有胆子数说令堂几句?劝谏良言?”
尉迟洪道长叹无力,抬头望月。
却不想温家小娘子居然有本事将厉语化作更高层次:“程家号称忠臣良将,便是如此家风吗?幸得我主明睿,若遇炀帝赢政,是否也要为一家之力,媚主容君,纵之宠之?”
“尔胡言!”程处弼大怒。可怒完之后,却觉无语。面具后温娘子话声更不留情面:“程郎君好大威风,无理倚仗也敢喝斥吾一小娘子。这般行径,是出自令堂教诲吧?”程处弼羞臊得脸如火炭,扭头拨马欲走,可温二娘却不肯作罢:“说不过便走,讲不过理便寻更弱者撒气为难。程家好家风!”
“汝要如何?”
程处弼简直气毙,马头转回却迎面又是一句好话:“不如何?汝家私事,关吾何干?”
硝烟火旺,尉迟深觉该是自己发挥作用的时候了,遂赶紧和稀泥:“此处甚冷,总不好冻着温娘子。处弼,请邀温娘子宵夜如何?”程处弼自然求之不得,尉迟又转过头来笑着与温二娘说话:“不管何对何错,温娘子既管了,又相得公主,必是希望公主和乐的。吾三人既都有此意,何妨坐于一处,商讨个议程出来?”面具后良久无声,可终是点头。尉迟暗吐一口气,遂看看左右,招呼二人往最近崇仁坊行去。
崇仁坊虽是住区,却一街辐辏,遂倾两市,昼夜喧哗,灯火不绝,京中诸坊,莫之与比。又值上元佳节,坊门彻夜不关,灯楼彼近,热闹喧华。宝袭于此纯粹抓瞎,引道尉迟郎君看样子却十分熟稔,三转两转便行得一处次街上。停马于一处华楼之下,立时便有店仆上来接马。一口一个尉迟大爷,一口一个程三爷,真真恶皮。进得楼内,厅内坐无虚席,上得楼去,却有一厢。
尉迟手脚利落的点上几许菜食后,店仆退了出去。柳江黑面神般的搬了一凳坐于屋角,程处弼见之甚别扭,便看温二娘。宝袭轻笑:“柳郎君是吾家挚友良伴,君子之风。”说罢,就见柳江居然将一帕撕成两半,塞进了耳中,闭上了眼睛。尉迟几乎笑了出来,程处弼额头则更痛。
菜色上来后,店仆退去。宝袭这才摘下面具来,店置红烛,隐约流霞。面具除下,露出玉颜。当真皎如明月,灿若星辰。尉迟眸光精亮,笑意打量。程处弼自然也讶之温二娘似乎又美几分,可到底心中有事。执壶予温二娘倒满一盏酪浆后,恳意相谈:“诸中此事,某确实无法。公主性情,实少喜爱予人。温娘子便是不为吾二哥,也看着公主情面,想想办法。”不然就这么苦着,何时是个头?
宝袭低头,一双柳叶弯眉紧紧的簇着,脸色甚不悦。尉迟给了处弼一个暂缓的眼神后,亲自上手:“就算不为别的,至少孩儿无辜。等娃娃落地,以后事又当如何?适才温娘子不还说稚子无辜?”
深吸一口气,宝袭抬脸挑眉,看向程处弼:“国公打算如何?”
程处弼捏紧拳手,说不出话来。对面温二娘却渐渐笑了出来,杏眼眯起,语气怪异:“难不成今日又是程郎君自己临时起意,来寻某的麻烦?杮子拣软的来捏?”
“自然不是!”程处弼脸色涨紫,象是忍下无数恶心模样。吞吐半天后,终是说话:“阿爷愿如公主意,娶柳氏入门为滕。那子也当入谱,排列行四。阿娘不日便会‘病愈’,接新人入府,吃茶受拜。”
宝袭心中几乎笑翻,面色却自镇定,捻捻手指:“那柳氏兄嫂一家?”
“人品不堪,不能留京。阿爷会派专人处置,绝不留一丝祸患。”说这话,程处弼可是痛快之极的。可是说完,想起不日便要唤一侍姬为庶母,又有‘侄儿’称已为兄,就恶心得难以忍受。盯视桌面,不想抬头。尉迟却将温二娘脸上模样看了个仔细,宝袭也不隐装,坦然受之并且冲尉迟洪道嫣然一笑:“事已至此,尉迟郎君做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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