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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石县中轴主道上,身着华美锦衣的曹刚与粗布麻衣草鞋的阿飞并肩而行。背负双手的曹刚,忽然一指指向不远处一座豪华酒楼。“铜雀楼,灵石县最顶级的酒楼,掌勺师傅是从皇宫退下来的。凡魏国美食,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大师傅做不到。”“酒楼明面上的掌柜唤作唐启德,实则是县太爷私有财产。”阿飞望着足有五层之高的酒楼,看着络绎不绝的食客,眼眸底划过一抹震惊。家乡清平镇最大的悦来客栈,在此铜雀楼面前,连小巫都算不得。“县太爷对弟兄们极好,凡县衙之吏,即使喂马的小卒,每月都有三次机会来铜雀楼免费吃喝。”“酒楼里不仅仅只有吃喝,还有说书、杂技、唱曲等助兴节目。”不多时,曹刚与阿飞来到此行目的地。灵石县最高端的青楼,男人们撒野的天堂,县太爷陈翀的后花园,醉春楼。阿飞抬眸望去。原本紧紧抿着的薄唇,下意识微微张开。花花绿绿的鲜艳衣裳,肌肤白瓷一样令人炫目。一双双不尽相同的眼眸,灵气盎然的杏眼、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妩媚诱人的狐狸眼等等。空气中,弥漫着女儿家好闻的体香味和胭脂味。风中,飘荡着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当真是满楼红袖招。曹刚和阿飞始一进入醉春楼,立刻便有老鸨扭着水蛇一样的杨柳腰款款上前。“大人,您来了,快二楼雅间请。”……一炷香功夫后。二楼天字一号厢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十数醉春楼最漂亮的红倌人鱼贯而出。老鸨弓着身子落在最末尾,恭恭敬敬关好房门。厢房内,曹刚面色古怪看着耳根血红的少年,询问道:“怎么?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吗?”少年深深呼吸,摇摇头,道:“师父曾言,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师父说食髓知味,我年纪还小,把握不住。”曹刚:“……”将搁在圆桌中间的那盘桂花糕往少年面前推了推,曹刚询问道:“阿飞,你家乡应该没有青楼吧?”少年点点头。曹刚耐心为少年科普道:“人间绝大多数青楼,大抵都分清倌与红倌。”少年好奇道:“何谓清倌?何谓红倌?”曹刚微微一笑,道:“所谓清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卖艺不卖身。”“所谓红倌,专指那些无一技傍身,无奈只得承欢男人膝下,做皮肉生意的女子。”少年恍然。曹刚继续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然醉春楼一百个女子中,便有九十九人来自贫苦人家,也就是下层阶级。”“有女子幼小时,也就五六岁的年龄,便被爹娘卖到青楼。”“这种童女,绝大多数会被青楼专人打小培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得精通。”“一天十二时辰,刨去睡觉两个时辰,一日两餐半个时辰,剩余九个半时辰,这些年幼女童全在恐怖的密集课程中度过。”“我曾见过琴弦上满是凝结的鲜血,也曾见过她们的指纹、指肚,生生被黑白棋子磨平。”“练字学画的废纸,堆的比山还高,她们看过的诗词集本,轻松便能铺满灵石县整条中轴主道。”“她们肚里的墨水,足以将那些妄称先生、夫子的酒囊饭袋淹死。”“她们在初春的清晨练嗓,在烈夏的清晨,在冷秋的清晨,也在凛冬的清晨。”“在每一个风吹雨打,霜雪沁骨的清晨。”“我曾见过太多太多损了嗓子,从而变成哑巴的女童。”曹刚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少年默默为男人再斟满。“像这样的女童,若无意外,来了初潮后,便会成为醉春楼一名新的清倌人。”“大部分清倌人,都能度过十数年衣食无忧,勉强安稳的好日子。”“等过了双十年华,容颜一天天老去,醉春楼便会为这些清倌人梳拢。”少年疑惑道:“梳拢是什么意思?”曹刚解释道:“所谓梳拢,即是拍卖清倌人的初夜权。”“拍卖?!”少年惊愕道。曹刚讥嘲一笑,道:“灵石县那些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士族老爷们,温润如玉的公子哥们,每到清倌梳拢夜,便会迫不及待蜕下人皮,露出野兽一样尖森森的獠牙。”“为了初夜权,平时和和气气的老爷、公子,会如一群争抢新鲜血肉的恶犬,咬的不可开交。”“可他们不知,醉春楼所有的、每一个清倌人,第一次初潮后,都会被送往县太爷府上。”少年惊的瞪大双眼。“那些老爷们,公子哥们,不会发现吗?”曹刚淡然一笑,道:“整座灵石县负责接生、查验女子是否雏儿身的所有稳婆、医婆,全是县太爷的人。”“再者,就算那群老爷公子知道了又能怎样?”,!“魏国是他文景帝的,而灵石县是陈大人的。”……午后。太阳终于出来了。灵石县祁龙巷,曹家府邸正堂。少年见到了曹刚的妻儿。妇人约莫二十七八年岁,容貌极美,冲少年柔和一笑。稚子大概五六岁,粉雕玉琢,犹如瓷娃娃。“夫人,去准备些糕点茶水,送到后花园来。”曹刚吩咐道。“好。”妇人轻点臻首。……一炷香功夫后。曹府后花园。曹刚与阿飞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享用下午茶。“阿飞,所谓士农工商,王侯将相,大抵可分为上层阶级与下层阶级。”“下层阶级是悲哀的。一家人吃不饱饭,爹娘便将儿子卖给上层阶级,当奴做仆。”“爹娘重男轻女,却绝不愿将幼女卖给朱门,只会送进青楼,因为青楼给的多。”“幸运的,守着三亩旱地,日夜操劳,一年到头勉强糊口。”“不幸的,莫说生什么大病,一个小小风寒,便能致人死地。”“为了活着,将田地贱卖,病是治好了,可赖以生存的地没了。”“走投无路之下,成为士族的佃农,自己一辈子、儿子一辈子、孙子一辈子,子子孙孙,世世代代,再无翻身可能。”“自尊心作祟,不愿为士族当牛做马的,只有三条路可走。要么活活饿死,要么落草为寇,要么成为混迹市井的地痞泼皮。”端起青花瓷茶盏,用茶盖轻轻撇去茶叶,浅酌一口。曹刚继续道:“相比于下层阶级的悲哀,上层阶级是肆意的。”“不说其它,就说醉春楼。”“阿飞,你便是想破天也绝想不到,那群士族老爷们、公子哥们,玩的究竟有多花。”“白日,他们是人。黑夜,他们是恶魔。”“青楼女子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块绵软的泥。”“老爷们、公子哥们,将这块泥揉捏成各种各样,揉捏至支离破碎。”“穷人眼中,士族老爷们、公子哥们发起火来,无非就是扇巴掌、杖责之类的皮肉之痛,或是辱骂几句,吐两口唾沫。”“然真实是,醉春楼每日都会有女子被老爷公子哥们活活折磨致死。”“更多的,是被折磨至精神崩溃,至此疯疯癫癫。”“每一个死在醉春楼绣床上的女子,都是一起惨绝人寰的人间惨剧。”“阿飞,”曹刚看向剑眉紧皱的少年,笑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带你去县衙食堂,还有醉春楼?”“你可知,我为何要与你讲这么多?”少年点点头,“我这块璞玉,被县太爷看中了~”“聪明!”曹刚冲少年竖起大拇指。“所以,你愿意为县太爷效力吗?”:()我一条蛇,教出一群魔头很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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