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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再叨扰蔺玉池,独自向后崖走去。
偏房很黑,满屋子泛着一股陈旧的湿木头的味道,屋内只有一张竹榻,不带丝毫人气。
崔善善只看了一眼,便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心凉到脚底板。
旧时,有姑娘生过脏病的屋子叫花房,阴冷渗人,暗无天日,她初来乍到不懂事,便被鸨母捆住手脚,跟得了疯病癫症的老姑娘一同关了三日,那段时日便成为了她最深的梦魇。
崔善善闭了闭眼,将可怖的画面自脑中通通甩去,安慰自己没事的。
此处是昆吾山,可不是什么花楼,没有什么脏病,也不会有死人了,没事的!
崔善善唇角弯出一个苦笑来,一连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才敢迈进屋内。
哪知她战战兢兢地点起榻边油灯,才躺上竹榻,脚尖便从榻角勾出一截巨大的蛇蜕。
一瞬间,可怖的记忆悉数涌上心头。
那日阴魂不散的怪尾巴,与这蛇蜕上的纹路有八分像,她绝对不会记错!
崔善善浑身一僵,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连滚带爬地逃到正院,瞧见蔺玉池的房中点了灯,便靠在纸窗旁跌坐下来,劫后余生般喘着气,她伸出手敲敲那纸窗。
“师兄师兄,你屋子里好亮,我害怕,能、能不能让我进去待会儿?”
“不、不能也没关系,师兄,你的伤口还好吗?”
“师兄,我……没想讨好你,只是方才在屋中摸到一张蛇蜕,你能不能出来帮我看看,后山有没有妖怪呀?”
“我知道师兄嫌我嘈杂,不出来也好,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儿,一会儿就回去,师兄,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好半日都不曾回应,崔善善自我催眠般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不一会儿,她便抱着臂,头歪在墙上,有些昏昏欲睡。
“对不起师兄,我明日不会再这样了,只是有一些烦恼,不说出来的话,人就会变成疯子的。”
“花楼里的姐姐们都说,人生之烦恼如影随形,但是……我觉得它如影随形也没什么不好的。”
迷迷糊糊中,有个少年身影来到她面前,崔善善撑起精神,对他报以一笑。
崔善善迷蒙朝着他的影子伸出手,傻乎乎地笑道:“你看,若是真如影随形,我这不就有一辈子的朋友了吗?”
“……”
原本冷眼旁观的少年眼神一变,一双手掩在袖子里蜷了又伸。
他忽然想起前日崔善善昏过去前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软话,还有今早她关切的眼神,心中微动。
自出生起,他便没有被任何人关心过,这世上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在利用自己。
虽然她那番软话是对自己的妹妹说的,对他也并非真心。
但他似乎终于切实地从眼前这个少女身上感受到了‘爱’。
那是爱吗?
蔺玉池变得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没有人爱过他。
最终,少年没有理会崔善善的主动,冷眼瞧着她收回手,抱着自己那对瘦弱的胳膊熟睡。
他独自呆站了许久,直等到自己与她的身影逐渐融为一体,才咬咬牙,伸手将瘦削的崔善善拉起,抱入屋内。
“话真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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