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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日的暴雪,在后院堆积了及膝之深,但好在何秋月收拾得勤,瓷窑附近清理得还算干净。
捡柴,烧火,放瓷,测温,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方才还清清冷冷的瓷窑,此刻已经有了炽热的温度。
“噼里啪啦”的声音中,一切愁绪都被抽离,只有这片小天地,能够让现在的何秋月感受到片刻的宁静。
在这里,她不再是穿越时空的来客,不用承担原身的责任和使命,不必考虑各方的弯弯绕绕,不计从前,不问来路,只专注于眼前的窑。
瓷窑内的温度极高,不消片刻,何秋月就脱下小袄,只着一身单薄的布衣,静静地盯着温度计上的歪歪斜斜的刻度。
想当初,兄长特意抢过来写她还嫌弃字丑,可现如今想要再看这歪扭的字迹,已算得上一种奢望。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出自《木兰诗》,南北朝,佚名]
父亲离世,兄长从军,好友远行,突然之间相逢,又猝不及防地分离。
即使对于穿越时空的她来说,这也足够成为不小的打击,更何况在当下,无时无刻不有人同样面临着这些。
浓浓的火光之中,眼前升腾起一片水雾,不知是被热出的汗盖住了睫毛,还是泪腺又一次被激活。
总之,何秋月的世界,又一次变得模糊不清。
突然,木门被“吱呀”一声拉开,凛冽的寒风冲散了炽热的空气,与之一道的,是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是薛清安。
何秋月愕然抬眸,朦胧间撞上那双澄澈的凤眼,也不知是否又犯了迎风落泪的毛病,视线内的水雾更浓,似是在眼前下了一场小雨。
“这……烟太浓了,熏得”,用衣袖胡乱地擦了两把脸,何秋月强挤出一个安慰的笑,“你先去前厅坐一会,这瓷窑里太热”。
然而薛清安不仅没有出去,反而脱下了外氅,在何秋月身侧的木堆上坐下,含笑地看着她。
“常言道‘妇唱夫随’,哪有妻子还在瓷窑里看火,丈夫却怕人躲到外面的?”
“你这都哪跟哪”,何秋月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堂堂一州刺史,整日里说些有的没的,也不嫌害臊”。
“为何要害臊,刺史也是人,也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见她眼中水光闪烁,薛清安掩住担忧之色,又往过凑了凑,指着那个巨型温度计开口询问。
“这温度计真是不错,往后推广开来,也就免去了工匠时时烈火灼烧之苦了。”
这事倒说在了何秋月的心坎上,虽然知道现代全面推广了温度计,但毕竟现在还只是简易装置,为了安全考虑,她还是守在旁边。
这样下来四五次,也都没有什么纰漏,除了偶尔会有一两度的误差,大体上还算得上成功。
“是啊”,何秋月点了点头,“往后这温度计不仅能用在制瓷上,还能帮助医官验看患者体温,省得很多人高烧自己都不清楚”。
“好啊,过几日我们便一起去找老神医,他接受能力强,就先从他开始。”
听了这话,何秋月自是欣然答应,随后又低下了头,定定地看着熊熊燃烧的柴火。
薛清安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坐在她的身边,也抬头看着不断跃升的火光。
“噼里啪啦”声越来越响,在达到顶峰后,又逐渐越发微弱,盛极必衰,有始有终,万物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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