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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人醒了,不知昨夜休息得可好。”
穆之恒面无波澜,开口是不咸不淡的客套寒暄,好似昨天的一切并未发生过。
一切恢复到了最初,本该松口气的,可裴瑾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有些烦躁,这莫名的情绪泛滥堆积,胸口很快不堪重负,如同即将倾塌的洞窟,土石破碎支离,一点一点掩埋她的理智。
于是,不假思索地,她讥讽出口:“承蒙将军的照顾了,甚是好眠。”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两人离得远,不知对面的人在想什么,一时也没有回应。
所有的目光一瞬间都靠拢了过来。
摇摇欲坠的洞窟立时恢复平静,心绪清明过来,晨起的惺忪便完全消散了,裴瑾这时看清了所有情形。
当看见被蒙着嘴,又被人扣住无法动弹的慕昕时,她的双眸闪过寒意,抬头间却又不见了踪影。
四目相对,裴瑾缓缓道:“倒是我疏忽大意了,将军这般的人,定是神鬼莫测,发生过什么又如何能事事当真呢。”她抬起双手,向穆之恒走近,“昨日之事,将军需要一个交代,主谋便在这,关押、处斩,任凭处置,但请放了慕昕。”
没走几步,长刀出鞘陡然横在身前,使她不得再前进半分,裴瑾没有反抗,她直直地看着穆之恒,面色无悲无喜。
穆之恒也看着她,不作声。
他知道对面的人误会了,不是不能解释,但终是消弭在了对方瞬间竖起戒备的神色中。如她所说,并非皆能事事当真,昨夜的一切终究只是各自的试探,说再多不过是徒劳。
眉宇间的沟壑不消反重,气氛愈加凝重。
所幸,流星马急报。
男人收回视线,侧头对着站在他身旁的人低语几句,便转身离开了,未再多看身后一眼。
压在头顶的黑云散去了,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方才身侧的人仍留在原地,他看了眼周围,目光锐利。
“鲍冲何在?”
身后随即跨出一个彪形大汉,身量足有两人之粗,但他的动作却丝毫不显笨拙,只见他十分利索地转到男子身前,半跪在地,道:“末将在!”
温泠:“你是这的头,说罢,怎么回事。”
鲍冲眉弓一扬,暗暗嘶了一声,这是……要问罪的意思?
可真不能怪他啊!
就问,哪个人被劈了脖子关在屋里,醒了不得闹啊?这不让捆也不让绑的,闹成这样怎么还成了他的不是了......
他娘的,就说今儿个背呢,前线不让上,军功都飞了,还得受这鸟气。
他撇了撇嘴,摆着苦脸说:“参将,可怪不得弟兄们,这小兄弟醒来又吵又闹的,末将只能先把人扣住,再说他们的细作身份不是还没查明白……”
声音越说越小,顿了顿,忽又颇为理直气壮:“由着他吵闹,生了什么祸端的话,末将担待不起的嘛!这不,刚把人控制住,将军就来了......”说罢,他瞥了一眼身侧被压趴在地面的人,觉得眼睛发疼,“那......参将,他们到底是不是细作?给兄弟们一个准话,咱们也好放人不是。嘿哟,这京里来的细皮嫩肉,搁这营里头,就这么碰一碰就啼啼哭哭,又青又......”
“行了!”
温泠神情僵硬地看着下首的大块头。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想当初,多好一个缺心眼的莽汉,给将军养了一段时日,如今都能跟他玩起心眼子了。长脑子是好事,但作用在他身上,怎么都有点不得劲呢。
面上不显,他说:“不是细作,把人放了。”
这便是不追究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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