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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时,周氏张罗着吃了一顿海鲜饺子,换了内城是要添衣加袄的时候,在白沙却仍旧一丝冰寒也无,海风拂过,除却沁入一丝凉意,稍微动作时,却仍旧会被闷出一身汗来。
酿酱坊连夜紧锣密鼓地生产劳作,终于把要上货的蟹黄酱,青虾酱成功制作完,搬运上船。
高负荷的劳作过后,陡然松懈下来,让不少妇人都松了口气,埋怨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福儿手里拿着一摞红封。
“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咱们的蟹黄酱在潭县卖了个好价钱,这是主子特意吩咐我给大家的奖赏,另外今日一天,特允许诸位休息一日,咱们白沙新开了家曦园,那里头的衣裳,做的漂亮极了,大家可以去瞧瞧,今日开张,听说还有灯会呢。”
突如其来的喜讯冲击了在场所有妇人,她们还没来得及为拿到手的红包欣喜,就听见向来穷苦的白沙,居然开了一家铺子!
要知道,过去几十年来,不少在白沙开铺子的商人,最后可都是人走楼控,赔的血本无归。
因此,除了粮油布料等必需品以及一处馆驿,白沙几乎没有任何聊以娱情之业。
相比潭县的繁华,游人如织,白沙县犹如一个半只脚迈入坟茔的垂暮老者,毫无生机,死气沉沉。
一入了夜,一海之隔的潭县灯火环绕,人声鼎沸,而白沙黑沉如墨,空留海浪余音。
可想而知,一家新铺子,灯火会,对于这些大半辈子都待在白沙的人来说,是何等的新奇。
更有眼尖者,注意到福儿身上穿的蓝裙,料子是极好的绸缎,行动间如泛起波光,粼粼晃眼,更别提上头细密的针脚,上好的苏绣,鸟儿立柿头逼真,恍若活了过来,纤毫毕现。
“福儿姑娘,您这身衣裳莫不是,就在那,啥子,啥子园做的?”
见福儿点头,那妇人一拍大腿,捏了捏手上的红包,又想起昨日提前发下去的工钱,不由得咬咬牙。
“去!一定得去瞅瞅!”
有认得她的人走上前,好奇打听,“秋婶,看你家今日动静这么大,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啊?”
秋婶皱巴巴的脸庞,也挡不住眼角眉梢的喜悦,激动,“哎呀,说不准说不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边的人,忌讳颇多,觉得要做的好事提前说出口,或许就做不成了,因此总是不乐意在大庭广众下,大方地将自家喜事说出来。
众人起哄,一人一句,把秋婶围在中央,哄的秋婶心花怒放,最后没忍住松了口,笑的眯眯眼,“到时候都来我家喝喜酒啊!”
最后妇人们,都约定,要相携着去曦园,和秋婶一起去挑挑布料,美其名曰,帮她掌眼。
“主子,您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
福儿低头,手服帖地相交在腹部,脊背挺的极直,做出来的礼仪规矩反而赏心悦目得很。
说罢,她静静地立在一旁,地上铺了薄薄的银灰地衣,白瓷鹤嘴香炉,松香袅袅,一少年宽肩细腰,跪在地衣上,墨发长及臀间,逶迤一地,一根木簪挽在发间。
眉眼难得的精致漂亮,红唇白肤墨发,手扬起,广袖微褪,露出一截如玉雕成的手腕。
谢灵曜眼神落在跪在面前,泡茶的谢祛,“曦园那儿一切都妥当?”
“主子,按照您的吩咐都办好了,老木扎灯的手艺,见过的人无不夸赞,将那些灯装点在曦园里,让走进去的人,一步一灯景,还安排了唢呐,二胡,爆竹,保证热闹。”
自从将白沙县中心,地段最好的铺子都买下后,谢灵曜就从来不满足于只开些零散的铺子,她将白沙县未来的发展定位于海港枢纽。
白沙县从来不是一个孤悬一隅,与世隔绝的偏僻之地,反而所属的海域连接四州,沿江而上,直入内城中原腹地。
海域诸县,盛产的珍珠,海货,皆为各地畅销货,好卖又高价。平时商队苦于交通不便,流匪横行,不愿来此,但,海路一开,种种境况,都将翻天覆地。
那么未来,走南闯北,过山入海之人,无论是为求便捷,还是为求利益,皆避不开海路,要走海路,白沙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必然是首选,皆时,八方之财,各地来客,皆汇聚于此地。
白沙县,会成为谢灵曜亲手打造的钱袋子,大本营,将支撑着她在官场上如鱼得水,纵横执棋。
曦园的定位也不仅仅限于买卖东西的铺子,她对此,有着更大的野心,布料坊,只是她下的第一步棋,只为试探,投石问路罢了。
谢灵曜广发请帖,上至王县令极其夫人,林二这个私人主薄,以及衙役班头,下至几个大宗族德高望重的老者,譬如老蔡头。
白沙向来平静的水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荡起阵阵波圈。
各方反应不一,但无一例外地,在正式开张当日,都十分给面子地到齐了。
因着此事,倒是耽搁了与李家三兄弟的约定,谢灵曜衡量之下,让李家三兄弟先行上船,把货运到潭县,交给白沙仙珍酒楼的主事人刘升,左右泓县在白沙县下游,他们从潭县返回后去往泓县,定要经过白沙。
到那时,谢灵曜再上船也不迟。
李家兄弟利落同意,解绳开船,破开海浪,直入大海深处。
曦园,顾名思义,是一个大大的园子,谢灵曜大手笔地将她买下的所有相连的铺子,皆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占地面积极广的游园。
自买下铺子后,此事都一直是谢祛负责,并无大修建,只是简单地围了个高墙,将园内的铺子间开了连道,连长廊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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