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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齐恩和衙卫们寒暄的时候,余福生从另一侧的通道把泥浆人带回了甲板上,让他暂时跟老通一起待在舵房里。肆拾柒泥浆人(他自称姓李字泰来)改换女装,作为严汐的仆婢留在了货船上。衙卫们日常回避女眷,也不清楚严汐或者她身边仆婢的情况,这些都是可以保护李泰来的屏障。等到了铜阳,官粮和衙卫们下船后,问题自然就消失了。李泰来十分配合这个安排,他白天待在伙房里帮吴土做饭,晚上睡在舵房窗外的躺椅上,几乎从不和衙卫们碰面。一晃五六天后,货船又到了山匪盘踞的峡谷。严汐说的没错,被王齐恩蒙骗的山匪正等着返航的货船自投罗网。似乎是担心货船不肯乖乖地驶进峡谷,山匪派出七条小船,在距离峡谷不远的江面上包围了货船。他们命令货船改变方向,停靠到山匪专用的一个码头上,准备抢劫货船上装载的东西。可山匪们没有想到,这次货船上真的有官粮。衙卫们不清楚以前发生的事,看见山匪竟然明目张胆地上来围船,都气得不轻,站在船头上把山匪们狠狠骂了一顿。衙卫们气势汹汹,就差拔出佩刀跳下去砍人了。山匪们被骂得晕头转向,不敢轻举妄动,火速划着小船回去向上峰报信。货船重新起航,遇到这种不给面子的情况,衙卫们也有点心闷,站在船舷边闲聊的时候告诉王齐恩:琼州和铜阳两边的衙署能容忍这帮孙子上蹿下跳,是因为朝廷迟迟拨不下来剿匪的银子。这山势险峻,没个一年半载难攻下来,除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非得有点有段的人来干才行。王齐恩听着他们抱怨,忽然想到‘如鲠在喉’的比喻。远在朝廷里的人不能体会这种痛苦,漫不经心地一拖再拖,便是不得不面对这块‘烂结疤’的人无法期盼到的愿景。货船平安地经过了峡谷,看着凶悍的山匪只能干站着像块木头让人发笑,想到自己还将一次又一次的经过这里,王齐恩复杂的心情难以形容。而穿着青布裙子,头顶阿嬷圆髻的李泰来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出了伙房,他站在舵楼上,同样凝目望着被山匪占据的山河,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沉定神情。两日后,红底黑字的官旗从桅杆上慢慢落下来,货船回到了熟悉的铜阳码头。五百石官粮需要近两天的时间才能卸完,王齐恩打算尽力去找一找货源,补上货舱里空出的位置。时隔一月,铜阳城里的迎春花已经没了踪影,代替它的是粉紫色的玉兰。在南疆的奔波中,王齐恩和严汐都被烈日晒黑了双眼,没错,他们失去了离开青屏时过分雅致清洁的气息,混杂进了灼热的味道,干脆爽口的感觉,以及越来越相似的神情和目光。如果说上次走在这里时,他们是状似亲密的两个,再回到铜阳,他们已经宛如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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