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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皇后的生辰宴安排在华林园。
那是一座修建在宫廷内部的皇家御园,坐落于台城最北端,依山傍水,风景绝妙。
沈盈缺到的时候,摆宴的华光殿已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都是建康城中侨姓世家的女眷,个个衣着华丽,笑容满面,无不以收到荀皇后的邀请为荣。
白露直着脖子扒在殿外的四角亭里头张望,嘴里不满地嘟囔:“拿自个儿生辰摆鸿门宴,亏她做得出来。”
秋姜抬手敲了下她脑门,瞋目警告:“这话烂在肚子里,莫要再提。这里是什么地方?仔细隔墙有耳,给郡主惹麻烦。”
白露揉着脑袋,“哦。”
嘴巴却噘得能挂油瓶。
秋姜忍俊不禁,知她也是在为郡主担心,叹了口气,没再多管,转头继续帮沈盈缺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嘴里忍不住问:“郡主当真要进去赴宴?奴婢听说,那日赵公公回正阳宫复命,是叫人横着抬出来的,醒来后又挨了一顿打,当晚就咽了气,尸首都不知丢去了哪儿。奴婢在宫里服侍这多年,还是头一回见皇后娘娘气成这样。这节骨眼还邀您赴宴,显然是没安好心,您当真不找个由头推了?”
“我能推一次,但能推一辈子吗?”沈盈缺反问。
秋姜一下噎住。
这话不假,荀皇后从来不是个会随便放弃的人,既然已经盯上百草堂,不拿到手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躲是躲不掉的。
可是不躲又能怎么办?
秋姜眉心拧成疙瘩。
沈盈缺含笑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这里到底是皇宫,摆的又是宫宴,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至多也就在言语上为难一下我,不敢把我怎样。更何况……”
同样的宴会,她前世已经参加过一回。
只不过那时候,她已然将宗主之玉交出去,荀皇后也就没有再为难她,邀她过来赴宴,纯粹是为了让她从枯燥的禁足时光中解脱出来,放松心情。她当时还颇为感激。
如今的情形虽与前世不同,但有一点没变——萧意卿和沈令宜都会出现在这场宫宴上。
不得不说,这两人行事,当真比羯人的细作还要隐秘。
莫说私底下见面幽会,便是一道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都少之又少。自己若不是经历了前世那一遭,也不敢相信,他们私底下竟纠缠了这么多年。
而今日这场宫宴,便是近段时日,他二人为数不多会同时出席的公开场合。
自己想用寻常手段和萧意卿退亲,自是难如登天,可若是能创造机会,当众揭穿他和沈令宜之间的奸情,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所以她才决定接下邀帖,来这宴上走一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后娘娘非善类,我也不是案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不是要摆鸿门宴吗?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才是项羽,谁才是刘邦。”
沈盈缺坚声道,说完又问:“槐序来了吗?”
——那是百草堂门下的一位江湖客,精通墨家机关术,和易容变声法。世上之人,只要他接触过,无论男女老少,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连至亲都分辨不出。许多江湖帮派都曾向他抛出过橄榄枝,他却因感念当年月夫人对他们兄弟的救命之恩,留在了百草堂,如今也是沈盈缺身边的暗卫之一。
秋姜点头,“人已经到了,就在暗处听候吩咐,郡主寻他过来是想做甚?”
沈盈缺神秘一笑,“自然是有妙用。”
说完也不多解释,领着两人往大殿方向去。
也是这时,亭子对面的鹅卵石小径上一前一后也行过来两人。
走在后面的人颔首塌腰,着宦官衣帽,乃是东宫的掌事太监,名唤“守拙”。
行在他前头的那位,则穿了一身银白交领的大袖蟒服,面如冠玉,气若修竹。时下世家子弟好学女子施朱傅粉,以作风流。偏他生于锦绣堆,却从不摆弄这些脂粉勾当。一双眉眼生得英朗明锐,如剑破长空,举手投足又不失名士大家的从容清雅。
端的是琴心剑魄,兰风梅骨。
正是当朝太子,萧意卿!
沈盈缺才刚迈出亭子的脚,霍然僵住。
还真是冤家路窄,越不想碰见谁,就越会遇上谁,难不成这就是老天爷的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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