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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轻松氛围,连沈盈缺也松了口气,想起城外的水库,才刚舒展的眉心又下意识皱紧。
今夜的计划的确顺利到有些不可思议,凭谁经历过,都要大呼一声痛快,但还没到万无一失的地步——至少水库那边被拓跋夔安了火雷之事,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萧妄不会有事的。
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是这般坚信。
许是前世他追去漠北雪山,单挑了几乎整个王庭的羯人勇士,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给了她莫大信心;也或许只是她一厢情愿地不希望他出事,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将事情做得尽善尽美,不留任何遗憾。
但水火终归无情,在亲眼瞧见他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面前之前,她终归是担忧打过自信。
提裙跟着他们往前奔了两步,正想开口叫住他们,让他们向城南方向发一个信号弹,叫外头的兄弟帮忙确认一下水库那边的情况,她后颈陡然一凉,一种寒毛倏然倒竖的感觉。
不等她回头,一双湿漉漉的大手便如毒蛇一般从她身后伸过来,反剪住她的双手,正是拓跋夔身边另一位护卫,烛伊!
槐序第一时间觉察到异样,回身就要救人。
烛伊却已露出袖子底下藏着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横在沈盈缺细嫩的脖颈之上,“都给我站住,不许动!再动一下,我立马就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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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序四人登时如钉子般,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夷则转身转得急,脚下没停稳,踩到一块叫水汽泡得松动的石块,滑了一跤。
烛伊立即收紧匕首,在沈盈缺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极细的嫣红,大约也就一根红线那么粗,偏她生得白,这点红落在上头,就显得格外扎眼。
四人立时老实,不敢再妄动。夷则更是懊恼得恨不在自己脖颈上也来一刀。
沈盈缺深吸一口气,将腔子里那颗急跳的心安抚下来,稍稍侧过一点眼尾的余光,睨着烛伊道:“你想做什么?眼下你只有一个人,即便暂时制服住了我,也逃不出去的。不如坐下来一块聊聊,我放了我,我也向你保证,在你离开洛阳之前,不会有人动你一根汗毛。”
烛伊却冷笑起来。
因着适才在水里游动,她用来遮挡脸上伤疤的面纱早就不知被哪道水流冲去了什么地方,疤痕累累的面颊眼下完全暴露在外,笑起来,比哭还狰狞难看。
“放我出洛阳?晏清郡主可真是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城门外可全部都是你们的人马,只要我敢跨出去一步,你的姘头立马就会下令将我万箭穿心。如此不平等的交换,郡主可是当真打量我傻,才会瞧不出你的小心思?”
“那你想要什么?”沈盈缺耐心性子问,“只要你肯放下手里的匕首,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的。”
“跟你谈?”
烛伊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越发紧地扣住沈盈缺的双手,恶狠狠盯着她,颧骨都泛起异样兴奋的红晕,“我家殿下都没了,你还叫我跟你谈什么?谈你下去后要如何跟他赔罪吗?!”
她情绪激动,手里的匕首握得不稳,刃锋时不时擦过沈盈缺的脖颈,白璧无瑕的肌肤又染上几抹朱色。
夷则几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
槐序用腹语一直小声警告他们冷静,莫要乱来,自己也咬紧牙根,腮帮子绷得宛如刀斧削过一般平直。
沈盈缺闭上眼,深吸几口大气,努力让自己去想一些开心的事,诸如已经找到冰蚕玉、萧妄马上就有救了之类的,否则她还真不知该怎么熬过这煎熬的时刻。
好在烛伊今晚也是耗费了太多精力,没多少力气再去折磨她,简单发泄了一顿,便继续攥着沈盈缺,对槐序四人道:“听着,这座藏池附近有一处地方被我家殿下埋了火雷,现在我要你们去把它找出来,交给我。”
夷则皱眉,“火雷?你要火雷有何用?拓跋夔已经在水底淹死了,即便你现在用火雷把秘阁炸开,也救不出他人。退了一万步说,哪怕他福大命大,到现在都还没有淹死,这么一大片湖沼,你要怎么炸?不怕把他t?炸得粉身碎骨吗?”
“我说什么你们做什么便是!”烛伊大吼,匕首又往里收了几分。
沈盈缺只能拼命往后仰脖,才能勉强与刃锋保持出一寸不到的距离。
槐序埋怨地斜了夷则一眼。夷则懊悔地叫了一声,低头扇了自己一嘴巴。同伴拍了拍他的肩,给他安慰。
烛伊道:“我家殿下现在如何,用不着你们假惺惺地关切。我只要火雷!只要火雷!你们统统都给我过去找,要是敢不听话,我这就送你家主子到地下给我家殿下磕头赔罪!”
槐序几人面面相觑,不想听命,从这里离开,但是又不敢,为难地望向沈盈缺。
沈盈缺不动声色地朝他们颔了下首。
几人才踟蹰着离去,按照烛伊的指示,去找那劳什子火雷,留下槐序一人站在原地,继续和烛伊对峙。
底下的水位越涨越高,马上就要和他们眼下站着的这片高地齐平。到处都是破碎的瓦砾、砖石,以及浮到水面上的护院尸首,有几具还被水流冲到他们旁边,瞪着空洞的眼睛,不甘心地望向他们。白鹤再次舒展翅膀,在他们头顶盘旋清啼,像是在超度他们的亡灵。
沈盈缺飞快转回眼,即便知道这种非常时刻,这些死亡在所难免,她仍旧不敢多看。
烛伊瞧见了,讥讽地扯了下嘴角,哼笑,“怎么,不敢看?这不都是你带人造下的孽吗?就因为你一己私念,把这些无辜之人全都拖下了水,像你这样的恶魔,便是活下去了,也注定要被长生天诅咒,余生都不会再有任何安宁的时刻!”
她边说,边扣着沈盈缺的手腕,强行将她的身子扭过来,逼迫她去看那些死不瞑目的尸首,大笑着欣赏她痛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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