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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唯将水壶口贴到她的唇边,倾斜出一个很小的角度。
随着水流缓缓溢出,流进那微啓的双唇中,黎晚的眉头终于动了一瞬。然后,那双眼睛艰难地睁开一个缝隙,浑浊的绿色流成一条细线。
而她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微弱颤动了一下。
蔺唯不确定她是什麽意思,却在犹豫一刻后,握住那只冰凉的手。凉得过分,比平常冷血动物特有的体温还要凉。
山洞内的其他士兵大气不敢出,默默注视着两位上级军官。
黎晚的嘴张了很久。
蔺唯耐心等待。
身披红裙与鲜血的女人终只吐出了一个字。
“琴。”
声音很小,除蔺唯外,剩下所有人都听不清楚。
就好像天地间只剩下她们两人相对。
火噌一下从蔺唯心底冒了出来。都这个状态了还想着那把小提琴?难道命没有那把琴重要吗?
但紧接着,她看到黎晚的表情后,情感变得複杂了起来。所有呼之欲出的愤怒与责备,转化为了绝望的共情。
她想到了随身携带的那把日内瓦军刀。即便在焚身的火焰中,也只会担心那把刀的安危。
都是赠予者的心髒。
琴上有刀,刀下有琴。
它们同样飞舞在最柔软的地方,沐浴过鲜血与火焰,停在记忆的最深处。
天地间,巨大的孤独感如洪水般袭来;尽管两股孤独相互交织,孤独仍是孤独。
蔺唯俯下身,凑到黎晚耳边。
“等一切结束了,我赔你一把。”
黎晚重新闭上了眼睛。
那是最后一战。
北赤联-世州联合军剿灭了最后一批南集团军。
与此同时,南赤联内部也出现了衆多反对派,苏门答腊许多平民百姓都开始从事反战活动。不光是战区,非战区也开始出现诸多混乱,政权一时间极不稳定。
就连南赤联当政的三大家族,托谬、施朗和朴氏,里面的主要人物都开始动摇。以海因里希·施朗和朴在闵为代表的、影响力极高的政客也开始向政府施压。
旧欧见大事不妙,分批从马来群岛撤援兵,同时规劝南赤联高层妥协。
古晋战役只是象征性的。早在一个月前,胜负大局便已决定。
于是,南赤联总统梅瓦迪迫于压力,立刻向李贤翁请降,签署了《南北和平条约》。
事实上,“和平条约”并不“和平”。割地,赔款,大幅削减对世州和北赤联商人的关税;所有的和平,都建立在南赤联的卑躬屈膝之上。
没人知道,也没人敢知道,往后的几十年,南赤联的百姓该如何生存。又或许没人关心。
震惊了整个2189的南北赤联内战,于12月24日终止。
三天后,世州军队将会踏入北上的蒸汽火车,告别离赤道近在咫尺的土地。内战仅仅持续了两个多月,两国的许多士兵却已成了在生死关一游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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