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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黄昏时分,灼芙提着木笼踏入房门。原本众人还在为她迟迟不归而议论纷纷,见她携着白狐,倒也敛声屏息下来。
白狐团起身躯,窝在木笼里,犹如丧家之犬。
韩文提起剑欲刺向白狐:“既是畜牲,便杀了。”
“何必杀了它呢?俗话说得好,狐朋狗友。把它留下来给飙风作个伴也是极好的。”我忙拦住韩文,俯下身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白狐。
它的脖间吊着一个项圈,中间悬挂着一只圆润光滑的明珠,光泽水灵。
我想仔细瞧瞧它的明珠,但是疑心它会咬人,所以不敢轻易靠近它,只得远远瞧着它。却见它虽四处流窜,但是毛色洁净,倒是不像在野外风餐露宿多年。
我提起笼子,眉飞色舞地带它回了屋,又拿出客栈灶房备下的饭菜投喂它。
我和大饱一餐的白狐大眼瞪小眼。
可惜这世上无鬼神妖魔,它不会在半夜变作个俊俏郎君,偷偷爬上我的床。
投喂完白狐,已经入夜。
“你不走?”灼芙毕竟受人差遣要取陈逸的命,我怕她万一又起了这心思,便悄悄让人盯着她。见她灼芙无动身离开之意,我不免心急,竟贸然发问。
她一拉起我的衣襟,就要依了上去:“那公子舍得灼芙么?”
“你跟着我不合适。”我徐徐地撇开她的手,本能地掖住胸口。
她先是捂嘴一笑,而后抬起的双眸,说道:“可公子,我为活命,已经行至此步,再无回头路。”
“你留在我身边,也未必安全。你当真愿意?”我禁不住她的苦苦哀求,松动了紧绷的语气。
“愿意。”
胳膊扭不过大腿,我无话可说,只得让人把她带下去安顿。
人走后,我对着笼里的白狐发呆,猛然忆起被人改动过的账本。自那桩事后,我一直随身携带着它。翻开那页,上面的“璋”字异常刺眼。借着月光,我认出原本的字竟是个“志”字,蒋志的志。
我的心猛然一抽。如此拙劣的改动手法,难道真的是会是心细如发的何辰所作的吗?可是就算其他人所做,也不至于如此手段笨拙。但是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志”和前太子的余孽——复沉阁有勾结。至于“璋”,些许是有人陷害,些许是欲盖弥彰。可细数我身边的人,唯有韩文弟弟的名讳对应上了“璋”这个字。
正思量着,门忽地被人推开,白狐不安分地叫鸣起来。我以为是灼芙已去而复顾,正要打趣她,却见到蒋家的老管家那张拧巴的脸。
我握着账本的手不由地蜷缩成拳,却止不住地发抖。
我想起来——在和陈逸从李一方家回来的那个晚上,在小巷里要杀我的人就是老管家。也就是在我险些入地府游走一趟的那一夜,是何辰恰巧出现,恰巧把重伤的我背回来。
接二连三的打击如一记重锤砸在我的身上。
“曾司直,您怎么呢?”他伸出枯瘦的五指,在我眼前左右摇摆,可也是那枯瘦的手在那夜握住了大刀,要取我的性命。
我努力挤出笑脸:“哎,我……没事。”言语间,我的手肘无意间碰落了茶杯。
老态龙钟的他却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茶杯,半滴茶水都未溢出。
我佯装出未把这一幕放在心上的样子,打着哈欠道:“管家,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唉,还是……为了这……白狐的事。”他趑趄不前,吞吞呜呜地开口道。
“噢?”
“不瞒您说,您若执意要留下白狐,断会惹祸上身。还是交给小人去野外放生它吧。”
“我福星高照,哪里会招什么邪祟上身?!”我只管弄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糊弄他。
他正欲继续辩解劝说,我急急地打断他道:“夜深了,我遣人送送你。”
见门口的侍卫带他离开,我才舒了一口气,汗水早已洇上了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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