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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闻言,顿时两眼一翻,嘴里喊着“我儿命苦”,险些再度昏阙了过去。
就在吴氏哭嚎不止,感到一脸绝望之际,这时,二房的二老爷柳相鸿竟搓着双手向兄嫂二人大言不惭的指了一个方位,只两眼冒光,道:“大哥,大嫂,你们觉得……沈家如何?”
沈家?
哪个沈家?
二老爷这话一出后,只见大老爷与吴氏齐齐一脸迷瞪,纷纷面露不解。
云城这地界,不见哪户沈姓人家与柳家交往过密啊?
二老爷见状,又是伸着手再度朝着某个方位激动一指,同时配合着又是点着下巴又是连连努着嘴。
大老爷见其目光精悍,面露垂涎,脑子里精光一闪,率先缓过了神来,却是神色一怔,半晌,只一脸啼笑皆非的看向自己这个做生意做昏了头的二弟。
然而片刻后,与挤眉弄眼的二老爷四目相对后,又见大老爷柳相连心头一跳,整个人再度一愣,只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多时,竟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低头沉思了起来。
吴氏将二人这面目表情瞧在了眼里,不多时,也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却是一脸目瞪口呆,又一脸无言以对。
沈家?倘若他们指的乃是清远那个沈家的话,依吴氏看,他们怕是眼睛长在脑袋顶上,是病急乱投医,是彻底急疯了头了。
他们可真敢想啊!
清远沈家?
那可是清远第一门阀世家,是大俞四大古法家族之首啊,沈家坐落在了大俞中部地区清远,盘踞中部中南地区数百年,祖上可是出过大儒的,其势力不仅仅是在朝堂,更在在政治上,在经济上,在军事上几乎是到达称霸垄断的地步,说句毫不夸张的,河北山西以南,许多地方只认沈家,不认天家,便是在整个江南地区,沈家都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力。
中部江南一带的士族学子,均已成为沈家的座上宾为荣。
吴氏是护女心切,不想蹉跎长女,想为其寻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却万万不敢将主意打到沈家身上去,那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存在啊?
不过,经过大老爷二老爷这么一番提醒后,倒也让吴氏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还别说,其实柳家跟沈家确实是沾些亲带些故的,确切来说,是吴家跟沈家,是吴家的老太太吴氏生母跟如今沈家掌家的沈老夫人曾以表亲的亲戚关系走动过。
沈老夫人原是伯爵府韩家的嫡长女,而吴老太太的生母与韩家二房的太太乃堂亲关系,幼时吴老太太曾到表姐府上做过客,与韩家嫡长女也就是如今的沈老夫人相处不错,当年同在京城时还时时走动,不过待年长嫁人后,韩氏嫁去清远沈家,成为了沈家的第一宗妇,而吴老太太随夫家迁回山东,两地相隔千里,门第又相差太大,而山东乃士族王家的盘据地,非沈家的势力范围,两家这才渐渐疏远了关系。
吴氏只记得约莫在二十年前,在家母五十大寿上,听说清远那边曾送过贺礼,不过后来吴氏嫁给柳家,之后又随丈夫远走江南上任后,便再也不知两家之间的具体动向了。
来到云城这些年,柳家二房三房在外经商每每遇到困难时,在外偶尔打打沈家的旗号,大老爷柳相连的顶头上司听闻柳家同沈家乃是远亲关系,还曾在私底下特意打探过口风,不过到底多年并无往来,吴氏又常年身居后宅内院,反倒不如老爷们那般机敏,一时无法轻易将二老爷嘴里的沈家与清远那个沈家联系到一起。
故而如今冷不丁提起后,只觉得难以置信又啼笑皆非,这柳家跟沈家,可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么,若柳家能有攀上沈家的机会,吴氏也不会为了长女的婚事急得快要白了头了,还不得早就巴巴恨不得直往清远奔去了不是?
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当真能攀上沈家,可长女有此隐疾,有此遭遇,这若真的将人送去沈家,究竟是去结亲,还是去结仇的?
吴氏是一万个哭笑不得。
然而却见那二老爷眼珠子一转,绘声绘色道:“大嫂,弟弟有此一说,还真不是痴人说梦。”
说罢,只见二老爷雄心勃勃道:“但凡咱们莺姐儿是个相貌寻常的,弟弟都不敢有此痴心妄想,可咱们家莺姐儿注定是个不凡的,说句不着调的,弟弟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未曾见过有哪个女子的美貌越过咱们家莺姐儿去的,凭着莺姐儿那倾国倾城之貌,甭说沈家了,便是连入宫也不是入不得的。”
“嫂嫂知道为何为莺姐儿的婚事奔波了半年,却总是替她寻不到如意的人家么,其实最根本的缘由总归是咱们柳家庙小,是这云城庙小,装不下她这尊大佛,嫂嫂若不信,便是再替莺姐儿寻上半年,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因为她的福地原就不在咱们这儿。”
二老爷夸夸其谈着,越说越兴奋道:“莺姐儿这些年身上遭了这么多难,我这个当二叔的也是瞧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事情既已发生了,一味的惋惜也没有丝毫用处,咱们全家都想替她寻个称心的归宿,可是云城距离元陵城不过数百里,在这里寻上一门亲事唯恐他日东窗事发,将底下几个妹妹们给牵连了去,可这若往外寻,说实话,莺姐儿那相貌摆在那里,除了嫂嫂的兄嫂吴家,无论说上哪家,咱们家怕是都不得真正心安,与其他日高不成低不就的草草寻上一门不上不下的亲事,倒不如彻底放手一搏,这若当真有一日攀上了沈家,于莺姐儿本人而言,怕也是她最大的福泽了,而对咱们柳家来说,亦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二老爷夸夸其谈绕了大半天的弯子,总算是绕到了他的如意算盘上。
只见二老爷说到这里,不由朝着大老爷面上探了去,作一脸可惜叹息的模样,声声哀痛欲绝道:“兄长兢兢业业当了十多年的县太爷,他政绩斐然,清正廉洁,深受百姓爱戴,却始终不见任何升迁的迹象,嫂嫂可知这是为何,不就是缺了个门路靠山么,倘若能攀上沈家,咱们柳家还用得着窝在这小小的云城?兄长最少也能某得个太守的位置,咱们柳家定能更上一层,定能彻底摆脱商户这贱籍,保我柳家彻底发迹,彻底发扬光大的,就连底下几个小女们的亲事都不用再愁了,若真有那一日,莺姐儿便是我柳家最大的大恩人呐!”
二老爷说得激动万分,说到高昂之处,甚至唾沫横飞,两眼冒光。
然而话一落,却见那吴氏瞬间气得浑身发颤,只指着二老爷脸色铁青道:“二弟今儿个说了这一箩筐话,说来说去,说到底,你们柳家原是想要将我儿给推出去,当你们那升官发财的垫脚石!”
“我告诉你,这事儿门都没有!”
“莺姐儿若是打小在咱们柳家的庇护下长大,他日柳家需要她反哺家族便也罢了,若真是为了柳家好,我一个字也不会反对,可是如今我们柳家欠了她那么多,害她受了那么多苦,却还要将她推出去换取那高官厚禄,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我一千个一万个不答应,不光我不依,老爷,你也不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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