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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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第2页）

因曹操与孙权在短期内都难以完全战胜对方，又因主和人士的努力，所以曹操、孙权双方取得了暂时的妥协：孙权只留蒋钦、周泰防守濡须口，其余的大军都撤到了秣陵；曹操则留曹仁、张辽屯兵合淝，而自己率领大军返回了许昌。

迎合曹操的心理，努力抬轿子吹喇叭的文武大臣亦不计其数。有图生存的，有图发展的，也有图生存兼发展的。他们往往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商量，计划立曹操为“魏王”，进一步的显示其威望和权势。但也有较少的大臣坚持站在皇上一边，树立皇上之权威，坚持祖治。尚书崔琰就是其中的一个。

崔琰道：“丞相已经立为‘魏公’，若再升登为‘魏王’，与祖治、情理都是不相符合的。此事不宜再议。”他此话一出，马上遭到了大多数大臣的围攻，甚至不乏威压威胁者。有人当场就恐吓和羞辱说：“你难道忘了荀文若的下场？”——文若，荀彧的字。

可是刚直的汉子绝少屈服于恫吓和羞辱，反而更为愤怒地说：“此一时，彼一时，会有所变化的！我自当努力阻止这件事！”说完，崔琰拂袖而走。

崔琰回到家中，家人和家丁们一眼就能看出他脸色的不悦，但又无人敢问。进晚餐时也是沉着一张脸，进食很少，也没有饮酒。还是妻子胆大些试着询问道：“今天老爷进食少，又不饮酒，莫非有什么不顺意之事么？”

崔琰一听，没好气的又骂了一通道：“简直奸贼犯上！曹贼在被尊为‘魏公’之后，仍然心有不足蛇吞象！竟又要升登为‘魏王’了！如此下去，不是犯上，不是取皇上而代之吗？”

妻子道：“按理我是不该问的。不过，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其他的大臣是什么意向呢？”

崔琰的气愤有增无减：“其他，其他还不都是阿谀奉承、贪图富贵之徒吗？溜须拍马唯恐落后，还有谁站出来仗义执言说几句公道话呢？”

妻子心里似更有些惴惴的，压低了声音道：“那，那就图个平安，从众从流罢了。”

崔琰简直怒不可遏，道：“妇人之见！——我不说，他不说，天下没有男儿说话了！我宁可以死相谏，也要阻止这件事。不然，体统、祖治就全崩塌了啊！……”

崔琰的话未完，家丁有人来报：“朝廷派客人来访。”崔琰想：“大概有人来劝我了吧。”于是请来客进来。大门一打开，十几名武士如凶猛的野兽般冲进来，一下子逮住了崔琰，把他捆绑了起来。崔琰嘴里不停地喊道：“我是堂堂的朝廷命官，你们是谁派来的？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也无权这样对待我！”

武士头儿道：“休得再啰嗦！等见了丞相魏公再说！我们是奉命行事！”这时，崔琰的妻妾都跪了下来向武士们哀求说：“各位壮士！求你们向丞相魏公进一言，丞相魏公海涵，大人不计小人过，有事好商量……”

武士头儿朝她们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并没有作过多的回答。不过，还好，也没有打她们，取她们的性命。她们的挨打不挨打，取决于武士头儿当时的脾气和兴致。

武士们将崔琰押到曹操处，曹操怒目瞪视着他，道：“诸位贤臣之语，也是上应天道，下应人伦，有何不妥？而你偏要如此的忤逆？”

崔琰也怒目斜视着曹操：“欺君奸贼，挟天子以令诸侯，以欺压臣民！”——崔琰，天生的虎目虬髯状，此时更显得威武不屈了。

曹操令廷尉道：“押下去！关起来！”

崔琰被关进了一间牢狱里，里面既脏且臭，每天只供应一顿饭，三天下来，崔琰已经瘦掉了一圈。崔琰愤恨之极，责问狱卒道：“为什么每天只供应我一顿饭食，是想饿死我吗？”狱卒语气生硬地回答道：“这是丞相魏公令廷尉这么做的，我们哪敢不从？——廷尉指令说：丞相魏公令你想想荀文若的下场！”

崔琰想：“曹贼这是想我像荀文若那样自尽呢，可我偏不！我要坚持活下去，也许能熬到曹贼生病死掉的那一天，也许能熬到天子命天下忠臣义士除掉曹贼的那一天。”于是他决心每天吃掉送过来的所有饭食，坚持着活下去，也许能有云开日出的那一天。

第二天大约卯时末辰时初的时候，崔琰从牢狱的窗口投进来的阳光判断是一个好天气。他坐在地面的乱草上，身子靠着墙壁，等待着狱卒送饭食过来。等着等着，老是听不到狱卒送饭食来的脚步声。他真是饿极了，心里难过地想：“曹贼是想饿死我吗？好像不是。如果他想饿死我，早下令不让狱卒送饭食给我了。他是一心想我像荀文若那样自戕，可我偏偏不那样做！他不知道我比荀文若更坚强，更坚韧！我还盼望着他早点死呢！”

崔琰这样想着，忽然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了。可是便没有从窗洞里送进饭食来，而是听到打开狱门的声音。是从门口送饭食过来吗？他疑惑地想。这样想过之后，牢狱的门已经打开了，进来了五六个武士，一下子就摁住了他。其实，他每天忍受饥饿，并没有多大反抗的力气了。但还是几个人摁住他，很快把他捆绑了起来，让他躺在地上，然后五六个人轮流着用棍子打他。

他开始还能高喊：“你们！你们该送给我的饭食呢？——你们怎么敢这样的？是谁叫你们这样的？”

武士头儿道：“我们没有听到送饭食给你的命令！我们只听到叫你回家的命令！我们只是按照命令行事，你也不要抱怨、记恨我们。我们就赶快下手狠一点，让你赶快回家，免得长时间挨疼。”

于是几个人轮流着用棍子狠揍崔琰的心胸和头部。其中有几棒击打头颅很有力，很快把他打晕了过去，然后就彻底打死了他。——后来有人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高度赞扬了曹操，道：丞相恩典，给了崔琰一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