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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琇莹要踏上回程的车上时,他还有些虚幻。
他站在兄长身后,发着呆。
直到阿政翻身上了马车,在马车上伸出手,见他没反应,歪头笑着靠坐在车架上向他伸手,"琇莹,走了。"
琇莹心里的不确定瞬间消失了,我何必矫情呢,我本就跟着你,你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握住兄长的手,冲阿政笑,他一向乖巧绵软,像是那天上的云朵。
阿政心被化成一摊春水,将他拽了上来。
琇莹躺在兄长怀里,搂着他的脖颈,与昨天晚上一样没体息好的阿政保持着这种小兽共眠一样亲密能给彼此无尽的安全感的睡姿一起在车上睡得香甜。
他们俩一路睡睡醒醒,也不知睡了多久。
只知天色昏沉,那群护送他们回去的赵国士兵在这小城外驻扎下去并招呼着他们下去。
马车停下时,阿政便睁开了眼睛,在没确定安全的情况下,他是一向浅眠的。
他对那个来领他下去的赵人将军点头示意自己很快便会下去,那将军下去后。他才把在他怀里睡熟的琇莹给挖出来,轻轻拍着他的背,"琇莹,该起了。"
琇莹拍了一下他的手,在他怀里蹭了蹭,用起了自己每天早上赖床时忽悠兄长的话术,"一会会,很快就醒。"
声音绵软迷糊,阿政这时却没有像以往一样软了心肠,纵他睡到日上三竿。
他加重了力道拍琇莹,"快起了。不然阿兄就只能喂你吃那菽粥了(用大豆用白水煮熟)。"
琇莹一下子惊醒了,下意识向后仰去,还好阿政一直就护着琇莹的头,才没让他掉在地上。
"有这么难吃吗?"阿政问他,漂亮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琇莹点头,那玩意又没有味道,而且还嚼不烂。中午若不是阿兄喂他,他真的一口也吃不下。
"娇得你。就没有尝过饿的滋味。"阿政一边替琇莹束那头黄毛,一边嗔骂道。
不说还不知道,这么一想琇莹好像一直就没饿到过,他每日吃的是粟和黍(小米和黄米),怕他咬不动,以前是将饭嚼碎哺给他,后来他有能力后就把它们在陶瓮中熬成粥。
这还不算,还有一些自己摘的果子,也挑些软绵清甜的给他,尚小时,还给他切成块。
好像琇莹娇气,他确实是罪首。
琇莹听他兄长这样说,顿时撒起娇来。"我闻到了枣的味道,一会儿不吃那个菽了,我们去吃枣好不好?"
他的凤眼已经渐渐不像阿政了,那狭长的眼型已经长开了,露出了圆滚滚的弧度,是一双漂亮的瑞凤眼,令他不笑都添三分俏。
确实被这双眼看着,阿政就想无条件纵容。但他的理智到底是大于一切,"此行危险,不可离开这些人。"
琇莹期望落空,也没难过。"那好吧。"
还好今天的干粮不是菽了,而是一小份粟饭,琇莹终于看到自己稍微喜欢的东西吃得香甜,阿政在旁边纵容地看着他。
比起赵姬对他俩不咸不淡的态度,那眼神柔和的能揉出水来,透着慈爱和包容,引得周围的赵国士兵啧啧称奇。
这一路从邯郸到赵秦边境,花了三个月时间。
琇莹见到无数苦难,年老体弱的白发人坐在道旁痛哭他唯一的死于战争的儿子,孤苦无依的缺了一只手的从战场上侥幸捡回来一条命的老翁曝尸荒野,无人收敛,医者救不了自己的妻子,幼子哀哀痛哭,可母亲死于游侠之手。
他从他们旁边走过,只觉得苦痛,他的沉默越来越多。
他自问,你穿过千年来到这里,你就只沉浸于自己的私愿吗?
你拥有千年后的记忆,虽然你愚钝,但是你难道不能做个先驱者让这些在乱世挣扎的人过得好一点吗?
起码有人身死时,人人可余一件薄衣,给他一份体面。而不是所有人都怜悯的从这里过去,都只能无力的任由虻蝇乱飞和狼豹误入。
他能做到吗?
他担忧着,惴惴不安着,一路上瘦了三四斤,原本就弱稚的身板更加嬴弱。
"琇莹,这些赵国庶氓与你何干呢?你是秦的公子啊!"阿政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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