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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这东西可是最没准的,今天是福气,明天也许就是灾祸了。”周婉儿语气淡然,伸手指了指远处另一座看台上的几个女子。
舒晚晚顺着周婉儿的视线往那边看去,几个女子都是打扮妖娆,头上却清一色插着一只坠着南珠的步摇,与她头上这只倒是相似得很。
“你看她们,是京都勾栏院里最有名气的行首们,今天为着能让这些郎君们尽兴,被客客气气地请来了金明池,也算是她们的福气了。”
“可明天,说不定就有哪家的大娘子觉得这些行首碍了眼,败坏了自家的主君儿郎,棍棒伺候一顿再丢到街上去,那时候可还会有人说她们有福气呢?”
言下之意,她舒晚晚也跟那些行首没什么区别。
周婉儿说得轻描淡写,旁人只看得到她笑得温婉大方,却不知她上嘴唇碰下嘴唇说出来的话宛若刀剑般锋利。
好在舒晚晚并没有多在意,反而笑了笑,抬眼看向周婉儿,说:“王妃说的是,不过妾身愚钝,没有什么远见,只知道现下拥有的就是最好的,以前没有的,妾身不会去纠缠,以后得不到的,妾身也不会去想。”
“放肆!谁准许你这般无理直视王妃的?”眼见着周婉儿脸色一沉,她还没说话,身边的女使就呵斥了一声。
舒晚晚顺势跪下,老老实实低下头,瞧着乖巧柔弱。
周围的女眷被这一声呵斥吸引了注意力,都往这边探着头看,连那些行首都聚到了这一侧来,三三两两凑在一块指指点点地谈笑。
场面有些难看,但周婉儿却并不着急,只是浅笑着看向下边的马球场,对一旁的女使道:“哟,你瞧,又进球了,看来这一局还得是他赢。”
说完周婉儿才转头去看舒晚晚,语气平稳:“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是在马球场上,他才七岁,人还没有马腿高,就已经能在球场上大杀四方了。”
舒晚晚眼神微微一动,腿已经开始发麻,却不敢动弹一下。
“他五岁就喜欢打马球,二十年过去了,他还是喜欢打马球,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最是念旧。”周婉儿莞尔一笑,神情微微有些恍惚,仿佛是想到了很多年以前的时光。
“王妃有所不知,念旧的人也健忘,尤其是被伤过后,因为怕疼,所以忘得也快。”明知道这么说自己对自己没有好处,可舒晚晚忍不住。
冲动是魔鬼,这话果然不错。
周婉儿脸上的笑意只顿了顿,看着并没有因为舒晚晚这话有多影响心绪,可仔细看就能发现她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已紧握成拳。
这会儿有女使端着刚煮的茶上来,舒晚晚眼睁睁看着端茶的女使走到自己身侧时,站在周婉儿身边的那名女使明晃晃地伸出脚来。
舒晚晚一惊,想要躲开却已经来不及,茶盏砸在她肩膀上,又落在地上碎成片,滚烫的茶水顺着她右侧肩膀浇了半身。端茶的女使也没能幸免,摔倒时被茶水溅到脸上,疼得惊叫了一声,等回过神来,忙忍着疼跪好。
剧烈的灼烧痛感传来,舒晚晚咬着牙生生忍着没叫出声,此时她的示弱,只会让周婉儿产生满足感。
“怎么这么不小心?”周婉儿皱了皱眉,前倾着身子,满脸关切地问舒晚晚,“舒小娘,怎么样,这茶水应该不凉吧?”
是不凉,再烫一点估计都能把她一层皮给烫掉了。舒晚晚疼得冷汗涔涔,张开嘴扯了扯嘴角,却没说出话来。
周婉儿眼中一片冰冷,对端茶的女使道:“把舒小娘带去琼林苑西边的厢房换身衣服去,可别冻坏了。还有,舒小娘这衣衫不整香汗淋漓的,避着些郎君们,可别惹出什么祸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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