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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谢家风雨飘摇的前程来说,谢家一座宅子的归属,又算多大的事呢。
书房的灯整夜亮着。
谢家之主谢崇山年纪大了,执掌边军多年,脾气刚硬固执,不肯窝囊低头认下贪腐污罪,一天天和朝廷僵持着。
朝廷旨意始终不下。
谢家人的心,一天天地悬在喉咙口。
不止主院的灯整夜亮着,就连东跨院的二房一家人,乃至兰夏、鹿鸣,夜里睡着睡着都会突然惊醒过来。
生怕沉睡片刻,便漏过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只有谢明裳,自从出门寻杜家的那夜看清了形势,回来后该吃吃,该睡睡。
但她身上风寒咳嗽的症状断断续续始终不见好。千金虎骨治成的昂贵药酒,每日早晚节省着喝,家里存量还是见了底。
门外把守的常将军睁只眼闭只眼,放兰夏从西南角门出,抱着一包银子寻相熟的郎中配药。
兰夏后半夜眼睛红红地回来。她敲开相熟的药铺门,药铺郎中怕事,死活不肯再配给谢家,给钱也不肯要。
这天掌灯时分,谢明裳在母亲的主院用饭食。
大房一家围坐用饭。当家之主谢崇山不在屋里,谢夫人吩咐捡几道饭菜送去书房。
老夫妻多年不合,相见不如不见,就连谢琅也没劝说什么。
谢夫人吃喝完毕,放下筷子,开口问:“阿琅,今晚准备好了?”
谢琅道:“准备好了。”
谢明裳正小口抿着药酒,谢琅伸手过来,晃了晃装药酒的葫芦,空底。
谢琅和谢夫人道,“儿子今晚出去一趟。若事顺利的话,再去趟药铺,给小妹带些药酒回来。”
谁也没问谢琅今晚出去何事。
但杜家去年底送来谢家的三十二抬迎亲礼被收拾清点,整整齐齐地摆在院子里。
每个人心如明镜般。谢琅今晚打算去杜家退亲。
谢明裳:“阿兄最近别出去。没听常将军说么?谢家门外的眼线多了几倍,等着拿我们的错处。等谢家数罪并罚,再一股脑儿抄了我们家,把宅子赐给河间王作王府。”
说到这里,柔软漂亮的唇线撇了撇:
“阿兄和爹爹都在闭门戴罪的期间,出门容易落下把柄。杜二在我心里已经不是人了,随便找个谁替阿兄走一趟都行。我喜欢这处宅子,不想送了河间王。”
这些道理谢琅心里早已绕过几圈。
对于宫里迟迟不下的圣意,他心里隐约有些猜测,却不敢说出口。
他最后只说:“圣心难测。朝廷事说不准。退婚事却是宜早不宜迟,我亲自盯着稳妥。”
依旧拿了药酒葫芦,命人清点迎亲礼,只等入夜后抬出门去。
内庭院各处的廊子灯笼点亮,将庭院中央的三十二抬红漆木箱映照得清晰,耿老虎带着十来个护院准备抬箱笼。
谢明裳披着银鼠皮披风站在打开的木箱前。
迎面摆一座雕工精细的象牙制妆奁盒,盒面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呈祥图案,四角嵌螺钿,象牙在灯下闪耀着细腻荧光。
她打开象牙盒盖,熟练地拨开机关,弹出上下双层妆奁匣。
匣子里整齐摆放着八样精巧珠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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