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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先生,这是今天的讨论结果,请您过目,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提出来。”她的视线最高只触及他的颈部下方,接着便游移开来。
裴海耸了耸肩,探手将文件挪到桌面前。修长有力的手指不期然间触上了她的指尖。池净彷佛被火烧灼一般,火速缩弹回来。
其它人都被她剧烈的动作吓一跳。她尴尬的握紧双手,醉人的粉晕色染红了双耳。裴海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低头开始翻阅起来。
“笔。”他忽然头也不抬的向她伸出手。
她楞了一下,直觉把手上的铅笔替过去。
裴海接过来,咻咻刷刷的画掉几行宇,又添上几个字。再翻页,足足看了十分钟,终于点点头,把草约推回她桌前。
“没什么问题了。”他靠回椅背上,一副肩膀宽得不可思议。“笔还你,谢谢。”铅笔递在半空中,池净瞪着笔杆半晌。那只笔是她握热了的,现在上头却有他的体温
“您留着吧!”她低头收拾好合约,率先站起来。“既然双方都达成共识,我们先告退了。”
“很高兴和贵公司合作。”媞娜的态度明显冷了许多,已失却初开始的友善明朗,尤其对她。
所有人随之站起来,握手的握手,客套的客套,只有裴海仍然大剌刺的坐在原位不动。
她一一握手,握到最末免不了轮到他。由于她的站姿比他的坐姿更高,而人视线互相交缠了几秒钟。
“谢谢您的配合,裴先生。”她几乎创下金氏世界纪录中最短的握手时间。然后,落荒而逃。
离开饭店后,她并没有随着两位经理回公司,只请他们帮忙告事假,谎称有事要回家。
她没有回家,只是漫无目的地晃着。
第一次觉得台北是个空洞的城市。那首歌是怎么唱的?这城市如此空虚,天地彷佛也失去主题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天色已经全黑。华灯闪烁,将她包裹在绚烂里,颜色却染不匀纷乱的心。
她随便买了个热狗面包裹腹,来到马路旁,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等她再度回过神来,她已经伫立在暗夜的北投山区。
星月灿放,四下无光。裴氏旧宅彷佛一只沉睡的巨兽,静静伏卧在山中。新婚的记忆回到脑海。
婚后不久,他们没有马上出发去度蜜月,反而在这深山里过了一个月只羡鸯鸳不羡仙的生活。他不工作,她没上班,两人厮守在宅子里。笑闹,谈天,吃贩,听音乐,耳鬓厮磨
曾经那样充满甜蜜爱意的大宅,如今却寂寥得彷佛从没有人住饼。
她轻轻叹息伸手从老地方取出藏放的备用钥匙,她开门进去。屋内和屋外,一样静谧冷清。她慢慢走进门,经过客厅,上了楼梯,来到昔日的卧房前。空气中漾着久无人居的尘埃味,隐隐约约,男人与女人的笑语犹在耳边回荡。
“该起床了,你别再闹我,给邓伯发现了好丢脸。”
“你以为他不晓得我们关在房里做什么吗?”
那些旧日的甜蜜回忆
她推开门进去,对面落地窗的帘布半掩着,皓月迤逦了一地铅华,替房内的浓黑浅亮了银白。
直直走到窗前,凭着窗儿远眺,夜幕繁星点点。
啪嚓一响,角落亮起一点火红色的星芒。她回过身。
夜,仍保护着两个人。他隐在墨色中,她背在月光里,两人瞧不清彼此,也瞧不清自己。
他也来了,和她一样重游旧址。这算是默契吗?淡淡的烟味飘向她鼻端。“别抽那么多烟。”她轻声道。
烟头火光只让她看见他的下半张脸,淡淡红影中,他薄而性感的嘴唇往上勾起来。“我的小净,还是如此温柔美丽,却又如此冰冷疏远。”他的声音缥缈而悠远,低低震荡着空气因子。
她回下水眸,幽幽望向窗外的庭景。夜色里,什么都看不见。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三年未见,他们都变了。他变得更内敛,昔年的锋芒外露和锐利,如今只剩下淡淡的影子;而她,她变得更沉静,温柔轻绶如旧,却褪去那股小鸟依人的娇涩。景物俱在,人事已非。
“我已经不是你的小净了。”她轻声道。
他再度开口时,沉哑的嗓音彷佛来自遥远的地方。“谢谢你提醒我。”
沉默又成为夜的唯一语言。
她静静等着。不久,香烟的味道消失,门屝响起轻微的吱嘎声,然后,他的味道也消失了。
她仰起螓首,禁忍的泪珠终于滑落玉颊。明明已在心头允下诺,却又因何为他落了泪?
夜露深重,月影移向天际,只有她独自留在深山里一个距离海好遥远的地方。注:本章节中所提及之“阴天”一曲,由李宗盛作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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