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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汗不仅心细,还聪慧过人。”萧无忧将嘴角一点药渍蹭在他灰鼠皮锦袍上,蹭了会实在乏得厉害,索性靠在他肩头喘息。
蓝祁抚过她后脑,将她推开些,盯住她。
病虚脱相的人,细看还是可以辨出昔年的风姿玉容,尤其是一双眼睛,即便已经没有了七年前的神采和光亮,但该有的桀骜和凌厉,是半点没少。
“公主殿下谬赞了。若父汗和珈利能听本王一言,我突厥内部,也不至于???七年便连换两任可汗,兵力内耗至此。”
蓝祁的手滑至她后颈,将她发根扯得紧了些,迫使她仰起头,“论心细聪慧,殿下面前,本王实不敢受。”
“可汗弄疼孤了。”萧无忧受力顺着他掌心靠去,用后脑摩挲他掌心。
乖顺得如雄狮掌中的白兔。
蓝祁扫她一眼,面上浮起恼意,只松开手。
眼下大军压境,他没有功夫和她东拉西扯。
一想到突厥如今四分五裂之局势,再看面前这看似柔弱无骨、实乃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不由背生冷汗。
“若无这国仇家恨,我们或许真能做夫妻,或者盟友也不错。”蓝祁理正神思,起身欲走,走了一步又回头,“不若殿下出城劝一劝,止息兵戈。”
萧无忧靠回榻上,貂裘风毛拢着她一张素白小脸,她畏寒缩在里头,闻言咯咯直笑,笑声清脆天真。
笑得有些喘,缓了缓方道,“孤昔年和亲,便是缓兵之计。今日再用,岂不荒唐!”
“……白赞您聪慧了,也是个傻子!”
蓝祁的面色白一阵,青一阵。
“可汗且赶紧回大青山,看看各部增援的军队是否都出发了!”天家公主眯着双眼,且笑且喘。
男人隐怒,拂袖离去。
然直到蓝祁背影消失,萧无忧的笑意都不曾散去。
她原就是极爱笑的。
“殿下——”夕阳敛去最后一缕霞光,琥珀煎了药过来唤她,唤了两声都不见人醒来。凑近方见她睡着了。
侍女搁下碗盏,给她掖好被角。
却被从锦被伸出的手搂住了臂膀。
萧无忧半睡半醒,呢喃道,“容孤再想想,怎样把你送出去!”
萧无忧醒来,已是第三日晌午。
琥珀说,她登高耗神,引发宿疾,连夜起高烧,昏睡了两日,幸亏俟利发大人赶来救治及时。
俟利发。
萧无忧唇齿滚过,只更衣挽发,出了寝殿。
“殿下气色不错。”俟利发在偏殿处理文书,见萧无忧遂起身行礼,只是望向她的一瞬还是惊了惊。
“病虚大限之人,大人便不要苛求仪容了。”萧无忧拣了张椅子坐下,容秋日阳光渡满周身,看着地上阴影拨弄发髻上的两枚珠钗。
突厥辫发繁琐,今日她挽了个堕马髻,是汉家娘子最寻常的发髻,心血来潮还点了眉心朱砂绘芙蓉花钿。
俟利发已尽花甲,是蓝祁座下的谋士,蓝祁能在此番政变中赢得如此轻松,其功不可没,年初甚至被赐予阿史那姓。
萧无忧头一回见到他,还是初来突厥的时候,那会她水土不服,又被老可汗伤了身子,下|体出血淋漓不尽,眼看命悬一线,是俟利发救了她。
他的医术和谋略一样好,可惜出身低微,早年又毁了容貌,面上溃烂需终日用药,周身便弥散着异味,不得老可汗喜欢,郁郁不得志多年。
是蓝祁爱才,收入帐下。
萧无忧扫过他腰间宽革下的一柄二寸短刀,刀柄上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红宝石,溢彩流光。据说那宝石是蓝祁当年请他出山的聘礼。
萧无忧的神情有些哀怨,不由叹了口气。
“殿下何故发悲音?”俟利发顿笔抬首,慈和道,“若是为着身子,且不必忧心。臣在,自护您无虞。”
保住永安公主的命,方可保突厥,这是俟利发一开始便主张的策略。
是故这些年,每每她濒临死亡,都被他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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