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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晋阳南下的路已走过一次,而前往晋阳的路,至如今已经是第二回了。
春景熙熙,青山灼灼,掩住了去岁秋冬战乱的萧条,可惜也一样把曾被积雪覆盖的骸骨全都暴露了出来。
天高云阔,大道黄沙,沿途的风光都是北地最常见的模样,将军们的马蹄在这北上的旷野里,踏出了长长的一溜尘烟。
不急不躁地走,谢挽有厚厚的被褥,不怎么颠簸,又有四个乳娘时刻在一旁守着,看护着,因而并不怎么闹腾。
这一路也并不算受罪,自上党至晋阳,不过是小半月的脚程,这偌大片的国土,如今已尽数归魏,因而每至一地,都有驻军早早地为王父的车驾奉送上当地特有的酒肉佳肴。
谢密有些吓住了。
因了之前撞得她早产的缘故,赵媪说险些被谢玄摔死。想必谢玄曾果真抓起谢密小小的身子,把那小小的人儿高高举起,要往地上摔去。
因而虽两个多月过去了,谢密至今在谢玄面前都怯生生的,不敢靠近,也不敢
每每在他面前,都束手束脚的。
小小的人儿要么蜷在莫娘怀里,蜷得紧紧的。
要么站在地上,站在地上的时候也要抱紧莫娘的手脚。
阿磐不好去劝谢玄,他与萧延年是宿敌,怎好去劝谢玄善待萧延年的孩子呢?唯一能做的,便是自己一视同仁地待谢密好,也要提点着赵媪与莫娘,好生地待这个可怜的孩子。
所有人都好生安顿着,就连小黄都在赶车的司马敦一旁蹲着,黄蓬蓬的毛随风往后垂着,它就像个威武的黄将军。
倒是几个婆子挤在最后头的马车里,由几个持刀将军押着,一刻也不能消停。
尤其刘婆子嚎叫了一路。
“放我们出去!俺们到底犯啥错了?关了俺们俩月了!”
“啊!救命啊!救命啊!老婆子俺尽心尽力地伺候接生,咋就把俺关起来啦!没天理啦!”
“老婆子我说了打下手就是打下手,老婆子我又没干什么害人的事,这是要把俺们拉哪儿去啊,俺还要回家看孙子啊!”
李婆子和贾婆子倒是都似认了命,关在厢房就关在厢房,押着上路便押着上路。
虽不像刘婆子这般没命地嚎叫,但却受不了刘婆子在车里张牙舞爪地乱叫,一双手把车身撞得左摇右晃。
刘婆子在路上嚎,少有人理会,三四十匹马跑起来要掀天动地,早把那嚎叫声给掩住了。
可若刘婆子咣咣拍车门,朝着前头大喊道,“王父和夫人要问罪,就问贾婆子和李婆子的罪!”
每到这时候,李婆子和贾婆子立时就似充了血的公鸡,急赤白脸的,嗷得一声扑上来就开始打。
一婆子像要跳墙的柴犬,“问谁的罪?我回家奔丧,有什么罪?我问你,你问谁的罪?啊?现在我家那个还在板板上躺着,连最后一眼也没有瞧见,问谁的罪我问你?”
另一婆子亦是像急了眼的兔子,揪着刘婆子的领口就问,“好好的人怎么就得了痄腮病?是不是你干的?啊?是不是你在我的羹汤里做了手脚?啊?你问罪?你问谁的罪?你要脸不?”
刘婆子哀嚎连连,吱哇乱叫,“啊呀!杀人啦!杀人啦!救.......救命啊!李婆子和贾婆子杀人啦.......咳咳.......咳.......”
三个婆子总要互掐一顿,掐着掐着就要把马车掀翻。
马车一翻,一个个哀嚎着从车里滚出来,要滚出老远。
“啊呀.........啊呀.........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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