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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除了前太子的妻女奴婢集中在宜秋殿,不准随便出院走动外,齐王的妻女、两宫近臣属官有罪被诛杀之人的家眷等,都暂时关押在东宫内,分院居住不得乱走。这些人都由膳厨每日送食,食具的模样也都差不多,一日三餐送到后主人先吃、吃剩的分给奴婢,过一个时辰户奴再去取空食具……除了这些罪人家眷,东宫原有奴婢也有不少机会能接触这些食具,追查起来非常困难。”
“当时……齐王的妻女也关在东宫?”李元轨喃喃自语,眼前不觉闪过一张光艳照人的玉颜,“齐王妃杨氏也包括在内么?”
“是。杨氏分娩未久,外男不便入室,我等几次问话,都是与她隔帘隔屏风问答,倒也没有其它异状——十四郎疑心杨氏妃?”
李元轨沉吟不答。投毒的事,齐王李元吉既然嫌疑很大,他夫妻俩向来和睦亲密,杨妃很可能知道夫郎的所作所为,也由此知道那毒酒壶的下落。此案重查,她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主动给查案人通风报信提供线索,是完全有可能的……
“裴公就没怀疑过杨氏?”他问裴律师,“一开始也说了,下毒当时齐王举动有异啊。”
“怀疑……是怀疑过,却没深思。”裴律师叹口气,“十四郎没亲见那具食盒,盒底‘东宫下毒投壶井中’八个字笔体拙劣,我等都以为是粗识文字的奴婢下人所写。杨氏出身弘农高门,又由才子叔父五驸马抚养,贵为王妃,书法当高明得多。”
“此说有理,不过要造作笔迹,也不是没办法……”李元轨深思,“看来还是得抽空去大理寺调旧档,看看证物才好。”
这天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在和裴律师谈论思考东宫毒酒案。后来又把杨信之叫上楼来,三人反复商讨折辩,也没能再有什么新想法。
李元轨本该带上天子赐他的委任查案手敕,去大理寺征调旧档,但他眼下根本不敢离开裴家庄园——一旦那张庄头打探到了他十七妹的下落来报,他不愿耽误一丝一毫时间去救人。同样,派杨信之回长安城内去调档也不行,谁知道劫持着十七妹的胡人身边有多少帮手,他这边战力本就不多,杨肉塔算绝对主打。
何况长安城内情势不明,他日前自己从大安宫跑出来时,禁苑里正闹嚷嚷地查着“行刺太上皇”的谋逆大案。主导人是太子李承乾,他正愁没处推卸责任,李元轨这一落跑,他不顺水推舟把十四小叔打成里通外敌的叛徒才怪。如果天子听信了一面之辞,将拿捕吴王的诏令下达诸城门,那李元轨以及他的随身伴当杨信之一现身,估计直接就被卫士绑送大内了,还查什么旧档调什么证物?
所以李元轨只能在渭北裴家庄上耐心等着。他已将阿沉两个小奴派回大安宫去打探消息,叮嘱他们见机行事。但从咸阳渡到禁苑的路途也不短,过了一天一夜,阿沉才只身跑来回报。倒是带了一大堆消息,杂七杂八夹缠不清。李元轨和杨信之在堂上问了他半日,总算将诸事理出一个头绪来。
“大安宫太上皇圣体如何?”
阿沉回禀:七十老翁受了一番折腾,身体更加虚弱,众人一度都担心太上皇挺不过去。但大唐开国之君自有天佑,经宇文昭仪等太妃日夜照料,御医们说太上皇脉象已稳定下来,至少没比事变前更糟。只是大安殿侍人透露,老人家偶尔清醒,睁眼就唤“阿尹”,见不到他心爱的尹德妃就流泪叹气,长此下去,怕是不妙……
“刺客夜袭的案子查得怎么样?有没有抓到刺客活口?目前认定谁是主使人?”
已排查出十几具黑衣刺客的尸体,大多在大安殿内和望楼内外,没听说有活口——尸体都是精壮的蕃胡男子,没听说有十几岁少年——尹德妃姐弟的尸体也都找到了,目前暂定为他们勾结外敌谋逆。尹拓身上、房中都搜出受贿财物,在京的尹氏家人也被抓了起来。不过听说大内和东宫对这一结论并不满意,天子对太子和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都发了一顿脾气。有传言说张士贵守宫不力,可能要被贬出京流军去赎罪,天子要另调得力的将军来接替他主管禁军。
至于东宫那边,太子应该是说了李元轨些什么话,如今十七王院吴王府内外都有禁卫看守,还逼着府中下人去李元轨常到的地方找人。主事人虽然没直说“吴王谋逆有罪”之类,只说要找他去问话,但语气神态都不恭敬,搞得陈长史等人心情紧张。阿沉是趁夜翻墙偷偷溜进府里,找人打听来这些,还差点被大安殿的人发现……
“上真师和……”
“……暂居紫虚观的那位魏征魏相之女,她们怎么样了?”杨信之笑着替府主把这句话问完,换来李元轨一记怒目。
事变第二天上午,就在十四郎出城以后,上真师和魏娘子到过吴王府——还作主收留了逃过来的刘家阿姆——此后就消失了。查案人在紫虚观和柴驸马府、魏相府都没找到那两个女子,听说也在加紧搜索寻人。
“消失了?”李元轨惊问。是象他自己一样,主动躲开了官家的搜寻,还是……被什么人强掠走了?毕竟是两个年轻美女,突然消失一般都不是好事。
“十四郎宽心,”杨信之出言安慰他,“魏娘子可能稚嫩些,上真师却向来精明能干。她二人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事。”
李元轨皱眉想想,还是觉得焦心,又问阿沉:“上真师她们,在府里或者紫虚观、柴府,有没有留人留信?瞒着官面,只留给我的?”
“啊呀!”阿沉轻打了自己一记耳光,“瞧奴婢这记性!十四郎不提,险险的就忘了!陈长史偷偷耳语给我的,说上真师叫他只跟十四郎说……说啥来着……哎,怎么想不起来……”
眼见这昏头小奴抓耳挠腮自言自语,叨咕半天想不起来,李元轨心头火起,伸手去腰间摸刀:“抽你一顿就想起来了,蠢货!”
“别……大王饶我……啊,想起来了!”阿沉一拍脑袋,“对了对了,陈长史是说,上真师她们去放火!”
“放火?”李元轨与杨信之面面相觑,“去哪里放火?要烧什么?”
“不对不对,不是这么说的……”小奴咬牙歪嘴地皱眉苦思,“是说上真师她们……要到哪家府邸去……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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