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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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她甚至都不知道李芊舒是怎么认识庄磊的。虽然同住在一个大院，但显然庄磊那个年纪的男生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接近李芊舒那个年纪的女生。不用说其他人，他连同班的女生都不太搭理，每天只热衷于足球队的训练。

李芊舒似乎就有那个本领。认识她的那年，她还是个面黄肌瘦的小孩，整天穿着洗得掉了色的校服和不合脚的鞋，脸总是像没洗干净似的，动不动就对欺负她的同学推推搡搡破口大骂。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悄悄地变了样子，个子窜了一大截，也有女生的漂亮样子了。小时候总笑话她没爹生没娘养的那帮臭小子，也竟然开始私下里偷偷地比较起她或者另一个班的某个女生谁更好看了。她不再是人人喊打的野孩子，虽然韩俊骁这样的人依然是看不上她的，但她想搭理谁，就能搭理谁，韩俊骁就做不到。

韩俊骁从来都不了解李千书，她们分道扬镳的时候都还太年轻。

“你喜欢过庄磊吗？”韩俊骁问。

李千书笑了，韩俊骁不知道她的笑是什么意思。然后她反问，“你喜欢过庄磊吗？”

这句话问住了韩俊骁。她真的喜欢过庄磊吗？那些把他的样子幻想成言情小说男主角的臆想，就是喜欢吗？如果是的话，那些痛苦和伤害又算什么呢？

韩俊骁在地铁站附近下了车。李千书在后视镜里看到她并没有走进地铁站，而是走向了另一个方向的公交站。深夜的站点仍有许多跑通勤的年轻男女在等车，韩俊骁无声地钻进疲惫的人群之间，李千书很快就辨别不出她的身影了。

李千书踩了一脚油门。身边的手机响起，她点了接听。

“到家了吗？”庄磊问。

“还没，刚把她送到地铁站。”李千书说。

“她是不是早就离婚了？”庄磊在那头说，“我刚才本来想问，你把我话头岔过去了。”

李千书没说话。

“你什么时候开始替她圆场了？”庄磊在那边说，“你不是一直都恨她吗？”

你知我知（下）

连着一整个星期，李芊舒都没再来过韩俊骁家。韩俊骁每次在客厅里练琴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地就想转头去看看院外。冬天的菜地一片荒凉，并没有蔽身之处，李芊舒也不会大冷天地躲在外面装神弄鬼吓唬她，但她就是莫名地心里不自在。

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李芊舒被警察送回家又不是自己的错，但毕竟理亏，心里还是虚的，她爸脸色一旦阴晴不定，她就眼眶突突直跳，手心发麻，担心是不是李芊舒把她差点离家出走的事告诉她爸了。

那段时间她爸确实脾气不太好，经常从学校回来之后就一个人闷在书房里不出来，韩俊骁在客厅练琴，他都不再提着尺子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冷不防地敲她手背了。

她当时并不知道是为什么，只好每天战战兢兢地，尽量不惹他生气。她每一次模拟都考了第一名，超出第二名许多分，老师们都希望她中考能拿一个状元回来，每天都像看国家保护动物一样看着她。她的书包里再也不敢有任何“垃圾”，更不敢绕远路从学校后门走只为远远地看一眼在操场上踢足球的庄磊。

周末白天，韩俊骁所在的尖子班会为了中考冲刺加半天补习，韩俊骁虽然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补习内容也是她早已烂熟于心的，但为了老师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夸一句“韩俊骁这样的都还坚持补习，你们有什么资格喊苦喊累？你们要是能考到韩俊骁这个成绩我绝对不让你们再补习”，她还是会每周按时参加。

那天下午她从学校回到家，刚进屋就听到她爸在书房里暴怒的吼声。她还觉得奇怪，自己都没在他冲谁吼。看到厨房和客厅里打翻了的碗盆和食物，她才意识到他吼的应该是她妈。她默默地进了自己的小房间，放下书包，在书桌旁坐下开始写作业，但耳朵却控制不住地去听书房里传来的声音。

她妈一声都没出，但从她爸口不择言的怒骂听来，他应该是因为今天她妈没打招呼就去了他学校而发脾气。

她爸从来不让她妈去他学校，连韩俊骁的学校她也很少去，家长会基本都是她爸参加。自从韩俊骁记事以来，她妈就没再工作过，但小时候听她妈说过，她妈以前也是老师，她们家之所以能搬进家属院，不是因为她爸，而是因为她妈，而且还把她爸调进了师专。但后来她爸为什么又离开师专去中学，她就不知道了。连她妈以前是教什么的，韩俊骁都不知道。

过了不知道多久，书房的门才开了。她爸一脸怒气地走到客厅里去倒茶喝。看到门口韩俊骁的鞋子，就喊了一声，“韩俊骁！今天练琴了吗？”

韩俊骁连忙丢下笔跑过去，“还没。”她说，“今天补习留的作业多，我想先写完再练琴。”

她爸放下茶杯，看了韩俊骁一眼，她便乖乖地把刚说完的话忘记了，跑到钢琴旁边坐下，翻到该练的那一页。

还没开始弹，她听到她妈从书房里出来，走到客厅角落里，蹲下身，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东西。她忍不住转过头，看了她妈一眼。她妈头发挽得低，遮住了脸，看不见她脸上任何一丝神情。韩俊骁又近视，隔着厚厚的眼镜片，微微眯了眼睛，还是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