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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腻了。”
“那谢家......”
燕青侧眸斜睨了江慈一眼,向着谢家众人躬身又行一礼,继而转身淡道:
“一个不留。”
坊间常传,监察司总使燕青,身为宦官之首,乃奸佞之最,手段狠绝无情,处事干脆利落,偏此人又是信佛,每每取人性命前,皆要行个大礼,以慰心安,如此,便有了“不怕天子临府邸,就怕宦官行大礼”的顺口溜,煞是嘲讽。
江慈是亲眼看着舅母张氏被捅死在面前的,那一杆子还冒着热气的血,直喷了她满脸,接着是表哥,表姐,管家,丫鬟,入眼皆是一片血红。
耳边惨烈地哭喊和尖叫声逐渐被扯成一根弦,那种洪流般的窒息感迫使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不能死,她还没弄清真相,还不知阿娘是不是还活着,她绝不能死!
“燕大人!!”
江慈竭力高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奋不顾身向他奔去,就在抓住他衣袍的最后一刻,一把钢刀毫无征兆地迎面袭来,刀尖挑进血肉的瞬间,剧烈的痛感铺天盖地传遍每一处知觉,她只能下意识地以手作挡,死死抓住刀刃!
只还不等缓口气,那把抵在身前的刀又被推进了一寸,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和左肩处往外狂涌,顺着被割破的手掌,淌满了大半身。
她几度张嘴,口中的血愣是堵得她一个音都发不出来,痛到痉挛地四肢令她狼狈地软倒在燕青身后,可抓着他斗篷的力度,丝毫未减......
燕青被逼停了脚步,却是连头都懒得回,下令的口气更没有半点犹豫:“杀了吧。”
无数把利刃刺向她的刹那间,江慈近乎是声嘶力竭地哀嚎着喊了出来:“我知道四时好的香方!!”
阴云愈压愈黑,天色一片暗沉,已然分不清是傍晚还是夜幕,仅剩无边的阴影笼罩着院内的每一个人。
燕青摆手作停,凝滞许久,才不轻不重地喃了一声:“差点忘了,你是江家人。”
刀被抽出去的一刻,江慈差点昏厥,可那悬停在面门上不过咫尺之距的无数寒光,使得她根本不敢喘息,吃力地捂着伤口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埋头跪在燕青跟前,接连点头。
“你说,我记。”燕青命下属拿来纸笔,等着抄录。
江慈整张脸都快埋在地上了,抖着声解释:“回禀总使大人,这张方子小女幼时的确在家中见过,眼下......眼下有些记不清了,但我一定能想起来!一定!”
燕青顿了下神色:“小姑娘,本官最讨厌被骗。”
“我的命在大人手里,若我记不起来,大人再杀我也不迟!”江慈急慌慌地解释。
燕青蓦地笑了:“你当本官时间很多吗?”
眼见燕青不愿意做任何没把握的事,这便转身欲走,情急之下,江慈只得再次扑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他,一口气说道:“大人身上的香是雪中信!取沉香檀香为主,藿香,零陵香,当归,白芷,樟脑,麝香,豆蔻为辅,本应沉檀各半......”
江慈顿了下声,越说越觉得这香方很熟悉,像极了她幼年时随手调过的一味香,可眼下她根本没心思想别的,只想活命,从而继道:“但此香只取了一钱沉香,加了半钱檀香的用量,且是极其珍贵的老山白檀,其中还有一味用之甚少的安息香!”
燕青讶然回眸,居高临下地注视了她良久,脚下的少女正抓着他的长靴,艰难地抬着满是血迹的脸,半带着涩哑的哭腔,颤栗央求:“别杀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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