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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声道:“他那几幅有误的画作上,一处将状元韩煜穿的青衣青玉佩,画成了青衣绯色玉佩,一处舞姬是红裙绿腰带,画成了红裙红腰带,还有家主陆元熙的袍子,本是赤色云纹,可他却画成了青色云纹,虽然每一处都只是丁点儿谬误,可这样的细微错误,绝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他如此,不过是隐晦地告诉大家,现在的陛下,早已不再是此前令他做御像,将他引为知己的陛下了,此前的陛下为永泰二年生人,并无眼疾,而眼前这位,则出生在永泰三年,他外祖母患此疾,而此疾可代代遗传,这才令他得病!”
崔曜眼瞳大嶝,李琨与德妃也骇然愣住!
李玥结巴道:“什、什么二年三年?什么外祖母遗传?”
秦缨秀眸微狭,铿锵有力道:“这病遗传方式复杂,男子只有患者与非患者之选,而女子,则可能是患者、非患者,及疾病携带者。若传给女儿,女儿是患者,那父亲定亦是患者,好比陛下与永宁,而德妃娘娘虽并非患者,但她定是此病的携带者,她的病乃是从沁州薛氏一脉传来,那贺神医父子世代留在薛氏,正是为了给薛家人治此疾。”
她定定看向崔曜,“长清侯,我说的可对?”
崔曜张口结舌,一字也反驳不出来。
这时秦缨又看向杜巍,“而这位替身陛下的病,则是从姜夫人那里传来,若我没猜错,姜家大小姐姜南星根本没死,她虽非患者,却与德妃一样是携带此病之人,而她,更是咱们这位陛下的生母!也正因如此,关于姜南星做舞姬的记载,才会被全部销毁!”
“永泰元年姜仲白身死,可姜南星入宫后却得赏识,不仅如此,她还得了永泰帝宠幸怀了身孕,宫中的观兰殿,是永泰帝为她而设,那养兰花的花房,亦是按照他们府里的法子引入热泉,可有明嫔小产而亡的前车之鉴,姜南星卑微之身,根本不敢留在宫中,至永泰三年初,为了自保,她想离宫,姜仲白是老定北侯的救命恩人,你们护不住他,难道还帮不了他女儿?于是,你们助她装病出宫,还假传了她的死讯。”
“后来你们将她送去北方,产下私生皇子,本只想让他隐姓埋名长大,却没想到贞元三年真正的陛下在丰州城遇刺而死,时值叛军作乱,国不可一日无君,没办法,你领着太后御令出城,去禹州将这位假陛下找了来……”
说至此,她肃然道:“双喜班的案子时,曾有两个长相极相似的姑娘演戏法,但她们是班主万里挑一碰上的,而你那时离城只两日,哪能这样快找到眉眼形似之人?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后来,你们利用瘟疫期间,为保护天子,外臣不得面见的规矩,为他掩护,而此前陛下本就染过瘟疫,于是,你们又编出他重病暴瘦的假话,让他李代桃僵,稳定大局,彼时疫病横行,假陛下也染了病,德妃未与陛下朝夕相处过,一心想去照顾,竟未发现早就换了人。”
“而我母亲那几日牵挂陛下,她贵为长公主,你们能阻拦第一次,绝不能阻拦第二次,正好被她见到了刚入城的假陛下,你们认为她发现了破绽,不给她任何分辨机会,竟直接下毒永绝后患——”
秦缨语声一寒,“太后,定北侯,我说的是也不是?!”
太后沉眸不语,杜巍眼瞳狠颤道:“你怎会……”
秦缨目光缓缓扫过殿内诸人,便见李琨与李玥都僵立当场,而德妃睁大眼睛望着贞元帝,直怀疑自己听错了,“陛下,您、您不是臣妾闺中所见之人?”
贞元帝牙关紧咬,呼吸急促,面对德妃诘问,他眼底闪过两分屈辱,但却道:“玉容,你何必信这些胡言乱语?这些说辞,不过是她自己的臆想罢了!”
秦缨微微一笑,“那便请陛下看看神龛上的神像道幡,将道幡上绣着的红色法诀念出来,若您念的一字不差,便证明我所言为假——”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贞元帝脸上,贞元帝往神龛上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目光如炬,唇角不住开合,像真是在分辨字词,而德妃见他如此,难以置信的荒诞涌上,骤然掩面呜咽起来,贞元帝一愣,这才意识到秦缨在骗他——
秦缨断然道:“道幡上根本没有红字,陛下还敢说自己没有眼疾?”
她字字若金声玉振,又嘲弄道:“太后当年,自然也是为了不让叛军得逞,只是你也没想到,李代桃僵之后,便无法收场了,假皇帝是真皇子,而他有定北侯和北府军支持,还有德妃和长清侯府可信,你亦不敢将以假乱真的秘闻昭告天下,再加上老信国公郑成德战死,郑氏元气大伤,这皇位,竟让他稳稳坐了住,一坐便是十多年!如今,见他打定主意要把皇位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您终于再也等不了了!”
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忽然,李琨红着眼道:“皇祖母,母后,秦缨所言可是半分不差?父皇乃是你们当年找来的替身,我真正的父皇早已死在了贞元三年?!”
郑皇后闻声忽然也红了眼,德妃爱错了人,可这些年好歹也是琴瑟和鸣,独得宠爱,唯有她,唯有她知晓一切真相,顶着母仪天下之衔,过得油煎般苦楚。
她长吸口气,颤声道:“琨儿,你再也不必问母后,为何父皇不够疼爱你了,因他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父皇,他的生母是卑贱宫伎,他自小长于乡野,他哪里配做你的父皇?从今日起,你将成为大周天子,十七年了,我们终于拿回本属于你父皇的九五至尊之位,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轻慢你了!”
李琨泪眼婆娑地看向贞元帝,仍觉难以接受。
太后站在他身侧,满是慨叹地看着秦缨,“云阳,还是从前的你惹人喜爱,如今的你虽聪明,却聪明的叫人可恨,这样多的细枝末节,竟被你尽数串联起来,连哀家都听得震撼无比,既然你已清楚一切,那可还有其他人知情?”
秦缨唇角紧抿,“怎么,太后要将所有知情之人尽数杀了?”
太后面不改色道:“不急,等郑钦带着镇西军回——”
“太后放心,镇西军不会来了!”
紧闭的殿门外骤然响起一道高喝的男子之声,太后反应了一瞬,赫然瞪眸,“谢星阑?!快、快把云阳给哀家拿下——”
大结局(3)【全文终】
道士们本挟持着所有人,可随着秦缨讲起旧事,便渐渐对纤秀的她和年幼的永宁放松了警惕。
此时太后一声令下,立刻有道士执剑扑来,秦缨身手敏捷地一把拉住永宁,疾步后退,又倏地抬臂,“咻咻”的破空声中,数只袖珍短箭从她礼衣广袖之中飞射而出,眨眼间绽开数道血光,惨烈的痛呼里,假道士们接二连三倒地。
郑皇后惊叫出声,秦缨却已退至殿门口,也在此时,殿门倏地大开,身染血污的谢星阑正英武迫人地站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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