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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良平已经被这一连串数字说晕了,根本算不出薛勇到底欠了多少钱,脑子里反复回荡的只有“银子”两个字。
但是他心里头还有一点明白,以银子作为单位的欠债,那就绝对不是小钱儿。
大黄牙后面的话,让他被吓蒙的脑子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没想到,薛勇给家里捅出那么大的篓子之后,躲出去避风头的这些天,居然是直接住进赌场里去了。
家里周氏早产,盛氏日夜担心他兜里没钱在外头吃不饱饭。
他倒好,非但没有半点儿悔意,反倒还敢身无分文地进赌场里大肆挥霍,还敢在一张又一张的欠条上签字画押。
薛良平浑身抖得筛糠一般,张嘴都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费力地稳住气息说:“你、你们把他带走吧,是杀是卖还是做工抵债,我们也管不着了,家里没钱替他还债。”
大黄牙闻言哈哈大笑,嘬着牙花子道:“老头儿,瞧你这话说的,就你儿子那样吃什么什么没够,干什么什么不行的烂赌鬼,连亲爹妈都不想要,谁疯了才会出钱买他!卖给你你要啊?”
薛良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别说出钱买了,倒贴钱他都不想要!
大黄牙说着话,视线越过薛良平的肩头,看向薛家的正房。
见正房门窗紧闭着,大黄牙遗憾地吹了声口哨,猥琐地笑着说:“不过,若是像你家闺女那样,生得水灵身段又好的,拿来抵债还差不多,还能卖得上几两银子。”
“我呸!”薛良平气得也顾不得害怕,骂道,“谁欠的债你们找谁去,要是敢打我家里其他人的主意,当心我跟你们拼命!”
上门讨债这个缺德营生,大黄牙已经做了十几年,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一眼就看穿了薛良平的色厉内荏。
他也不着急,又点了一袋烟,吧嗒了两下,凑近把一口浓烟全喷在薛良平脸上。
“老头,实话跟你说,你这样的,爷我见的多了。咱们且看看谁耗得过谁,就算你能护得住小闺女,城里不是还有个大闺女么。虽说那个年纪大了点儿,还生过孩子了,但是拾掇拾掇,模样身段也还算过得去。而且你们乡下人许是不知道,有些城里有钱的老爷少爷,还就好生过孩子的妇人,说是比黄毛丫头玩着来劲儿……”
“你——”
薛良平老实了一辈子,头回遇到这样坏到这般头顶流脓、脚下生疮的人。
这些恶毒到极点的话,从大黄牙嘴里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薛良平的心上。
他只觉呼吸困难,脸和脖子憋得紫红。
大黄牙却还意犹未尽,继续刺激道:“对了,她那个儿子也生得白白净净,只可惜年岁小了点儿,若是有个十岁八岁的,也是有人好这一口的……”
薛良平抬手扯松自己的衣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膝盖控制不住地发软。
他眼前看到的东西都开始扭曲变形,最后变成光怪陆离的亮点……
意识好像已经脱离了他的身体,大黄牙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但是他已经听不清了。
薛良平忽然想,吕老汉临死的时候,会不会就是这样的感觉?
自己是不是也要被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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