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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滴答。
细微的流水声研磨过石板和墙壁,蜿蜒一路,在天花板凸起的一处汇集,然后凝结成一个小水珠,倏地落下。
滴答。
水珠滴在秦铎也的额头上,然后顺着脸颊流下,从下颌到脖颈,洇湿进衣领中。
秦铎也眨了眨眼,将睫毛上凝结的小水珠抖掉。
他双脚刚刚能碰到地面,双手被分别扣在沉重的镣铐里面,高高在两侧吊起,姿势有些难受,双手手腕的皮肤被一会就被磨得通红。
秦铎也认出了这是一种特殊的水牢,虽然没有灌满水,但幽黑的牢房、潮湿的空气和湿漉漉汇聚一滩又一滩的水坑,再叠加上从头顶始终不断向下滴落在额头上的水珠,对于囚犯来说,是极大的心理折磨,甚至比单纯灌满水的水牢更熬人。
滴答。
这样的环境,如果迟迟得不到审讯,很容易让囚犯心理崩溃。
秦铎也打了个哈欠,神色轻松。
他不担心秦玄枵不来。
帝王之术,用到似有若无的攻心。
上辈子,他从后宫和宦官专政的天罗地网里走出来,挣脱了傀儡皇帝的枷锁,挽狂澜于既倒。这些前朝后宫的交错,他熟得很。
他从床榻上睁开眼,甚至还没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就在接收信息了。
秦铎也听到了老臣在殿外的哭喊,虽说是哭喊,但也用到了一些胁迫的方法——言下之意就是,如果陛下你不答应我们的请求退一步,那我就撞死给你看。
这是朝臣和皇帝的博弈。
看来他秦家这个孩子,皇位坐得还不是特别安稳,不知道哪个朝臣,或者说哪些朝臣,对皇帝心生不满呢?
秦铎也眼中划过一抹暗芒。
他自然是站在自家小辈这里的,秦铎也上辈子也主打一个护短,他都不能想象自家小孩做皇帝批奏折操心天下生计已经够累的了,竟然还有臣子倚老卖老装疯卖傻欺负皇帝年少的。
秦铎也可以接受正常流程的劝谏,可以接受有理有据的反驳,但不能接受这种毫无礼数目中无人在殿门口哭天抢地的行为。
但在当时那个情况,他也不能真让秦玄枵把人给杀了,这样矛盾激化,皇帝的权威就更没有了。
秦铎也幽幽叹了口气,没想到他家孩子被欺负成这样,还好他来了。
因为有矛盾,所以他跟青玄说出那些看似没头没尾的话,他知道,青玄必定会将他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转告给秦玄枵。
小皇帝在他如此放肆的情况下都没杀他,而是气急败坏地把自己送进慎刑司来,必然会来看的。
所以秦铎也不慌不忙,他又打了个哈欠。
困了。
“这副身体怎么尤为精力不济,想当初朕连批十二时辰的奏折都面不改色。”
上辈子在北疆杀敌的时候,要补充精力必须见缝插针地睡觉,多恶劣的环境一闭眼就能睡着,并且一有风吹草动都能惊醒,现在区区站着睡有点水而已,小事一桩。
“哈啊。”
秦铎也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一点生理性的泪,他甩甩头,把已经被水打湿的额发从眼前甩开,闭上眼睛,准备睡一觉。
秦铎也感觉自己好像是要沉沉坠入海中,又好像是在向上飘。
四周黑沉沉的,忽然天光一亮,他睁开眼,见到重叠的宫墙,遥远的东方泛起鱼肚白,扯出几缕霞光。
他正站在几辆马车旁边,四周人影攒动,都穿着朝服,偶尔有更显高贵的脑袋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跟其他形形色色的人打招呼。
秦铎也愣了一下,这又给他干哪来了?他的魂魄又换了个人上身?
忽然,他感觉后背被人轻轻撞了一下,一个官员经过,手上拿着个护板,从他身边经过,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文晴鹤,别忘了你今天上朝的任务。”
秦铎也头上冒出了个问号。
他这具身体还是那个小官的,不过眼下这是......?
秦铎也明明没说话,却听见自己犹如蚊蝇的呐呐声音:“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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