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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炅沿着崎岖小径一路探去,转过一个弯,一位陌生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正侧身扶着湖山石呕吐,一口口秽物落在通往冰窖的路上,四周酒气弥漫。
赵炅一向爱洁净,见此情形立即引袖掩鼻,厌恶地连退数步,胸中翻腾,几欲作呕。
赵廷美见状,上前喝道:“大胆!何人在此?”
那人是经刘娥授意绕到此处的龚美,又哇哇地吐了几下,方才拭净嘴角走过来,一看赵廷美,连忙作揖,道:“大王,小人龚美,今夜承蒙顾都监盛情相邀,多喝了几盏酒,误入花园,头晕目眩,一时忍不住,就呕吐起来,委实不是故意的,望大王恕罪!”
赵廷美朝他重重一拂袖,继而向赵炅躬身谢罪:“此人是我府中的银匠,饮多了酒,在此发酒疯,惊扰圣驾,罪该万死,臣这就命人将他押送开封府,严加惩治。”
赵炅抚着胸口看看龚美,气息渐趋平宁。又望向龚美身后,见路已至尽头,并无其他人影,遂摆摆手,勉强道:“小人莽撞罢了,不必小题大做。”
赵廷美目示龚美:“还不拜谢官家不杀之恩。”
龚美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面前那位被他秽气所惊的人是皇帝,顿时吓得“咚”地跪下,再三朝赵炅叩头:“多谢官家,多谢官家,多谢官家不杀之恩!”
赵炅挥挥袖,又看了看小径尽处。冰窖门位于小径左侧,这时被一块凸出的湖山石遮住,并未显现在他视野中。赵炅确认龚美身后无人,才以袖掩鼻转身离去。
赵廷美暗暗松了口气,伸手指向凉亭的方向:“陛下这边请。”
赵炅颔首朝凉亭走。
龚美目送他们远去,惊魂未定地连拍胸口,自觉往鬼门关走了一遭,后怕不已。
赵炅与赵廷美先后进入凉亭。赵炅看见里面有棋盘,饶有兴味地在棋盘边坐下,问赵廷美:“适才你在与人下棋?”
赵廷美忙道:“非也非也,臣只是独坐无聊,便一个人解了解珍珑棋局。”
赵炅遂笑道:“我们两兄弟倒是有许久没在一起下棋,今日不妨对弈一局。”
赵廷美迟疑,但见赵炅目光如炬地打量着自己,再不敢推辞,躬身道:“是。”
赵炅目示对面:“快坐下。”
赵廷美颇显窘迫地在赵炅对面坐下。
赵炅看了看棋盘边的银汤碗。
赵廷美立即解释:“这是适才臣让侍女做的糖水,陛下想饮什么?我再让她做来。”
赵炅道:“不急,我们先下棋。”
赵廷美欠身称是。
刘娥侍立于凉亭下方,手里还捧着适才为卢多逊准备的那碗冰雪凉水,听见二人对话,悄然以袖罩住了汤碗。
此时赵炅带来的众侍卫正提着菖蒲艾叶奔走于秦王府各屋舍间,一间间地打开门,进去四处探看,连闺阁寝室也不放过,每推开一扇门,里面的女眷皆惊作一团,尖叫声四起。
而卢多逊躲在阴暗潮湿的冰窖里,身上仅着夏日的单薄衣裳,十分寒冷,也只得快速走来走去,呵气取暖。
凉亭中二人对弈不久,赵炅落下一子。赵廷美看了一眼,立即起身,作揖道:“陛下棋力大增,这一局是臣输了。”
赵炅不满道:“是你未尽全力吧?都说过多少次了,棋盘之上无君臣,你无须顾虑,尽管全力争胜。”
赵廷美赔笑道:“确实是陛下棋艺精妙,臣输得心服口服。”
赵炅沉下脸,做不悦状:“掩饰棋力,刻意落败,是欺君之罪。”
赵廷美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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