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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就经不起念叨,第二日一大早,公输越就抱着盒子进宫了。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乔松还以为他失败了,可打开盒子才发现并非如此。眼前的盒子中摆放着的,是一卷卷纸张。只是,让乔松没想到的是,这些纸张分门别类的放了十几种。从最差的毛糙无光,薄的简直不能用的那种劣质品,到最好的成品都有。只是,这些纸张统一都有些泛黄,并不像后世的纸张那样白。“公子,臣无能。试了几十遍,依旧无法做出公子所说的洁白如雪的纸张,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公输越跪坐在那里,好像脊梁骨都被抽离了一样,脸上写满了颓然。乔松眼角情不自禁的抽搐了两下,把盒子中最好的那一卷纸拿了起来抽出了一张。手感触之厚实绵软,不易拉断。将纸张面向窗外的阳光,可以明显看到浓密且分布均匀的云纹。“半夏,给我研墨!”乔松吩咐道。“遵命!”先秦时期,其实已有毛笔。只不过质量不怎么样,储墨极少,经常一个字都写不完就得重新沾墨,所以应用范围有限。后来,历史上是蒙恬改良了毛笔,这才使得毛笔实用性大增。不过,在秦时这个架空的世界,毛笔已经很完善了。沾满墨汁,乔松将毛笔提起,让墨汁顺着笔尖自然滴落到了纸张上。只见墨点字眼晕开呈圆形,边缘光滑无锯齿。由此可以判断出,这是一张上好的宣纸,只不过正如公输越所说,的确有些泛黄。乔松不满的瞪了一眼公输越:“本公子所谓洁白如雪,只不过是夸张之语。你倒当真了。怎的,本公子不问你一下,你还非得造出那洁白如雪的纸张不成?”“公子,您知道的,臣一向追求完美,所以……”“照你这么说,还是本公子的错喽?”“不敢,是臣的错。”公输越委屈的回答道,那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幽怨。那眼神看的乔松一阵的不自然,只好道:“想要洁白如雪的纸张,给其中加入一些淀粉糊或者其他胶水,比例你多试试。”一听这话,公输越更加幽怨了。合着是您留了一手啊!“哎呀行了行了,这纸张制造成功。暂时还不能泄露出去,不过你也不必心焦。爵位封赏什么的,自有父王定夺,少不了你的。本公子可以保证的,便是让你青史留名。自此以后,你公输越的名字,将与你家先祖鲁班并列!从今以后,诸子百家,凡读书之人,皆要谢你公输越之恩!”纸张的出现,是划时代的发明。这意味着,文字的承载将发生改变。而乔松给公输越的,已经是极为完善的造纸术了,搭配上印刷术,足以在这个时代掀起一场变革。而掌握这场变革钥匙的,正是大秦。这将是大秦折服诸子百家的利器!……当日下午,乔松就带着印刷出来的几本书前往了章台宫。这件事太重要了,他需要和父王先通一下气,商量一下该如何把纸张以及印刷的利益做到最大。让乔松没想到的是,等他到了章台宫之外,内侍告诉他王上正和几位朝臣商议要事。想来应该是昨日秦使遇刺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殿内还在讨论。还没等乔松考虑好要不要进去,赵高就出来了,说王上宣他进去。乔松将手中的盒子放心的交给了赵高,然后说道:“昨日还要谢太官替乔松出言,否则乔松还不知要跪到几时去。”赵高闻言,脸上露出了疑惑地表情:“公子在说什么?奴婢可有些听不懂呢。”乔松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赵高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狼狈为奸的默契。步入殿中,脱靴,起身走入中殿,嬴政和其他朝臣正围绕着那幅囊括七国的舆图商议对策。“儿臣拜见父王,见过相国大人!”嬴政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点了点头,向吕不韦说道:“既然仲父也没有意见,那就命王翦兵进武遂,同时遣使质问韩王,向韩国要一个交代!”“老臣附议!”吕不韦回答道。三年的时间,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相国大人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多。不知是年纪大了精力不足,还是失了心气,只见他两眼深深的凹陷下去,仿佛精气神都被抽离了。“臣等附议!”其余人纷纷开口道。相比起三年前,此时的朝堂上多了许多年轻的面孔——长史王绾,隗状……他们来历各有不同,有嬴政提拔起来的,有吕不韦推荐的,有其他派系弄上来的。但这些年轻的面孔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嬴政这个秦王的人。哪怕是王绾这个吕不韦曾经的门客,也依旧折服于嬴政的个人魅力,在故主和大秦之间选择了秦王。或许,这就是吕不韦面容苍老许多的原因。王翦?兵进武遂?乔松的眼神快速的扫过舆图,很快就意识到了父王的意图。,!恐怕,此举威慑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想要将韩国的南阳之地一口吞下啊。南阳乃是韩国最为富庶的地方,同时也是韩国的西大门,一旦吞下这里,韩国也就离灭亡不远了。而韩国这地方虽处四战之地,但同时也是天下之中,交通便利之所,一旦大秦占据韩地,便可进退自如。“诸卿,此事既然已经商定,寡人这里还有一件小事,需要各位议一议。”嬴政说到这里,让乔松过来。乔松不得已,再次向众臣行礼。这些都是在大秦位高权重,为秦国做出过贡献的人,值得他这一礼。不过,群臣也不敢自傲,纷纷还礼。于是,嬴政便将新式农具一事,重新提到了朝堂上,并简述了一下乔松的理由。关于民心之论很快就让朝堂上的众人纷纷变了表情,尤其是相国吕不韦,更是面露惊讶,其中甚至还蕴含着一些惊喜,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昌平君神色微动,给昌文君使了个眼色,两兄弟心里便有了数。长史王绾和一群年轻人是站在秦王这边的,但是他们也并非见风使舵的人,否则不会受到嬴政的看重,而是认真思索乔松对于民心的论述。倒是渭阳君为首的嬴氏宗族和老秦人反应最大。“荒谬!”渭阳君很不客气的驳斥了起来,一点儿也不给乔松面子。论辈分,乔松只能算是他的孙子辈,论地位,他是实权封君,而乔松只不过空有公子之名,根本就是个孩子,所以嬴溪根本用不着顾忌什么。“我大秦尚且不能保证农具够用,管六国作甚!”“叔公……”“公子!”嬴溪直接打断了乔松想要说的话:“公子年纪小弱,许是被人蛊惑了。还是好好读书明理吧……”你特么……乔松顿时额头青筋暴起,叫你声叔公是给你脸,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连口都不让我开!麻蛋,信不信本公子继承大统那一天,把你这老杂毛移除族谱!“渭阳君!”便在这时,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开口了——吕不韦。只见他抚着胡须,笑眯眯的开口说道:“朝堂论策,向来只论政策优劣,何时以出身论了?莫不是渭阳君公族子弟,也学上了楚人唯出身论的毛病了吗!”楚国政务,除楚王外,一向被屈景昭三族把控,内部可谓是公族林立,就连楚王有时也不得不屈服低头。这是七国共知的问题。吕不韦此举,无疑是在帮乔松贬斥渭阳君的说法。到底是吕相国,虎老威犹在,一句话堵得嬴溪脸色涨红,呐呐不可言。“本相当初反对农具外流,如今细细想来,倒是本相考虑不周。如今公子提醒,倒是让本相意识到了,此举未尝不是收拢六国人心的好机会。不过,有一点倒是让本相还是有些担心,希望公子能为老朽解惑……”言罢,吕不韦竟向乔松行了一礼。这一下把乔松弄懵了,这家伙想干什么?怎么突然这么力挺他?不过,乔松反应很快,还了一礼:“相国大人有何疑问,但说无妨。”“公子就真不担心此举会增强六国实力吗?”“相国大人担忧不无道理。但,乔松窃以为,山东六国弱于我大秦并非因为粮草不足,戈矛不利!以齐国为例,其富庶为天下之最,以赵国为例,李牧大军所向披靡。为何此等国家,依旧弱于我大秦?因粮草?非也!六国国君昏聩,醉生梦死者多,欲图强大者少;朝臣争权夺利者多,为一己私利者多,一心为国者少;赵军虽强,然朝中奸臣当道,赵王少智,只知留恋一介娼后裙下,朝政为奸臣把持,对赵国衰颓毫无办法,纵有精锐如李牧者,亦不得信任;楚国困于国内氏族繁多,王令不出国都,纵有一心为国者,无法统合楚国之力,难以与大秦抗衡;齐国上下无心争霸,在我大秦远交近攻之下,只求偏安一隅,算不得对手;韩魏自不必说,被我大秦连年削弱,如今已是我大秦唇边肥肉,何时吃它全看我大秦心情;再者,乔松以为,秦之强于六国者,最重要之核心乃是制度。”“制度?”吕不韦眼睛微微一亮。“然也。商君之法,使我大秦上下一心,这才是秦国强于六国之根本。”“如此说来,公子以为,商君之法当行万代?”“非也……”乔松顺嘴回答道。“好了!”蓦的,嬴政开口打断了乔松的话:“依你之言,纵使六国获得新式农具,依旧无法强过大秦?”乔松此时还在父王打断自己的话的错愕中没回过神,听到父王询问,连忙组织了一下语言:“是的。儿臣以为,六国之民即使获得新式农具,权贵也会变着法增加税收。试想一下,农人本就困苦,好不容易因我大秦的新式农具而有了年余,日子好过了些,心下对秦抵触当有所下降。然而,这时丰收之后却为权贵强征,依旧紧巴度日。倘若遭遇灾年,或许还不如以往。两相对比之下,六国之民怕是要生怨怒。此时遣人向六国之民阐述我大秦重农之策,便可达到分化民心之目的,使六国之民心生向秦之念。”“彩!”吕不韦突然大喝一声,苍老浑浊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乔松。有了吕不韦当这个出头的椽子,昌平君心中虽有所顾忌,但这事儿到底是他手下农家所求,也只好表示自己的赞成。而嬴政手下诸如王绾等人,则是从乔松的分析中听出了于秦有利的一方,于是纷纷表示附议。如此一来,渭阳君也不得不低头。关于新式农具之策,算是终于落定尘埃。而这位年轻公子对山东六国鞭辟入里的分析,则是让朝臣对其印象再度加深了一些:年少多智,眼光独到……:()秦时颂乔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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