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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臂肘内旋,右手虎口挨下颌。射箭的姿势要领是肌肉放松。”她神还没归回来,有人在耳边不提防出声。再转头去看弓箭的时候,一只手就拢着她举弓预拉的手,腕上表盘是掐丝珐琅和黑色内填,是枚陀飞轮。日光从眉心扎到瞳孔,温童眩了眩,才敢指认那是谁的手。她此刻有些低血糖加脱水的征兆,腿恹恹的,胳膊也仿佛泡温泉脑供血不足般松瘫。“上午吃饭了吗?”身后人轻淡的口吻不知是挤兑还是正经发问。“我运动细胞不太行。”他跳过她的狡辩,“又或许昨天逞英雄的酒没醒?”温童臊舌头打结。天过热,地面泼辣的桑拿感,南风湿漉漉地像保鲜膜蒙在皮肤上。一粒汗珠不受控地自额际走去下颌,她痒又无计可施,只能由它瘙去感官甚至心血。开小差即刻被赵聿生拿获,他冷不丁抬她双臂,嗓音贴在她头顶,“不对,姿势还是错离谱。首先你的站姿就有问题,一字平行,双脚要和肩同款。以前军训没练过跨立?”没等她应言蒋宗旭已来到近旁。他也是看不下去想来勘误的,只是比某人多几分耐心和人情味。和大佬问好后他向温童,“热吗?看你一脑门汗。要不给你拿瓶水?”“不用了,我先搞定它再说。”温童没对他的献殷勤回馈视线,倒是赵聿生,目光从对她双脚的矫正中捞起来点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但眉眼间能看到几分不对付。男人总是有领地意识的,不管眼巴前的人事是否归属他,在他御下就不容旁人插手乃至裹乱。蒋宗旭在赵手下这么些年,也顶清楚老板的脾性,一来极为地拿大、好面子,二来任何指教都喜欢绕开言辞借神抒发。不爱为太多局外人浪费口舌,愿留白叫你自行体会。这样也能更好考察员工的眼力见是否过关。眼下蒋只是有些受挫,那种心心念被人先入为主的败北感。可没辙,他饶是有一车皮的想法,压扁也挤不进二人之间。“那行,有何需要帮助的尽管喊我。”撂下一句挽尊话,他抹身去了。二踢脚好容易开窍些,赵聿生掠过她晒红的耳背,“你和蒋宗旭交很好?”哪壶不开提哪壶,温童二次丢神,“啊?哦是还算不错吧。”下一秒从自我怀疑换肯定语气,“蒋哥很好,寻常大小事都挺关照我的。他这人老实没什么坏心,心上一个眼都没。”“头一次听实心眼评点人实心眼,你们要不打一架?”赵聿生觉好有趣,“温小姐,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忠厚老实人的恶毒,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虽然《围城》我刷过两遍,但我不认为这话能以偏概全所有老实人。又或者,任何人的恶毒都能给人不期然的中伤。”话完恭候良久,赵聿生却沉默晾着她了。以为又把天聊死的时候,他倏地使力将她姿势锚在最标准状态,随即,“松!”箭脱弦破风,遥遥梭去靶台。那一顷刻弦的嗡鸣弹到温童心上,她莫名的撞鹿激宕感。周遭有人帮忙计环,她仍要自己去揭晓悬念:狙中点在七八环交接,还行,首战出师告捷,这成绩足以告慰她晒脱皮的一个钟头。一脸雀跃地回头要道谢,谁知双手落袋的某人看着她,冷着颜毫无共情。象牙色衬衫被日光烤出掉色感,眉头趴着毒晒后的不耐,更添几成肃穆。“赵总为什么有好耐性赐教我?”“四组掉队太厉害了,你一个能崩盘掉整个程序,”他公事公办的口吻,要走前又问,“那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帮你?”他话说得很有深意,带过她的眸角也隐隐些逗趣味。人去后温童原地掉线好几秒才回神,不过也不至于着他的道儿,毕竟她早已不是拿卫生棉去厕替换,还要拿包挡旁人试探的年纪。入夜,湖上明月的清旷人间。格子间坐久躯干会僵化,平时温水煮蛙地不察觉,一到体检或拓训就应验。一上午的攻防箭道筛掉许多体质不达标的,中餐众人都兴致缺缺,下午一顿回笼觉后,才终于好精神。但赵聿生例外,他是即便案牍闲着也不会叫身体闲下来的人,常健身常骑马。用若愚的奚落话:老赵,我看你要是搁在古代,就是那种痴迷炼丹,一心想永葆帝业御极无穷的老皇帝!赵聿生听去不稀睬他:你懂个屁,没有健康就没有来日方长。若愚:呵,说白些还是为来日方长。更深的意味和小鬼头说他是不会参透的。赵母从确诊到行将就木,那种拿化疗和进口药吊着一口气的奄奄状态,赵聿生是由头到尾旁观过来的,急也徒劳,救无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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