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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侍退避,门阖烛影。
待得门外的动静渐次远去,跟着宋贵妃入殿的解惜行和苏玄影方拭了面上扮作侍从的伪装,稍稍环顾起四周。
入目即是一硕大的山河画屏立于殿中,屏前置着张金漆双足几案,案上搁了些御用墨砚,两侧则分立着几只铜鹤烛台。再往开去,锦纹障扇下,琉璃香炉云烟袅袅,轻纱垂帘前,御书屏风静默而立。香檀用具,金玉美器,无不一应俱全。
“贵妃娘娘,”解惜行眼见着宋贵妃点了置于几案上的琉璃灯盏,便开口道:“那个密室的入口在……”
“恭迎陛下——”
谁知话未言尽,外头便响起了齐皇回殿的通传。
“该死,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宋贵妃低斥了声,随即疾速迈向二人,一边伸手入袖,将那张残纸塞给解惜行,一边对着殿内西侧的御书屏风扬臂而指,“快,抓紧,机关在屏风上!”
待得两人足下生风,旋身潜入屏后,殿门亦应时而启——果是齐皇提步而至!
“嗯?”
因只点了一盏琉璃烛灯,殿内一时有些昏暗,齐皇先是顿了顿,方察觉宋贵妃的存在。“爱妃怎会在此?”
“见过陛下,”宋贵妃稍稍行了个礼,“臣妾不过心头有些淤塞,便来陛下这儿看看。”
齐皇点点头,又迈步走向几案。“深夜昏黑,怎地不多点几盏灯?”
宋贵妃看了眼案上烛火轻曳的琉璃灯盏,却是不语。
齐皇倒也未细究,只是因着视野昏暗,步往几案时,往西侧稍偏了些——渐进的足音惹得解惜行与苏玄影停下寻机关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沿着屏风移了稍许。
好在齐皇很快便至于几案前,缓身于金丝软垫上坐下,对着宋贵妃招了招手。“爱妃,你既已来了,便给朕磨下墨吧。”
“是。”宋贵妃闻言亦走向几案,抬袖于其上的砚堂内滴了水,又拾了边上的檀木墨匣,取出松烟墨锭开始研磨。
墨锭于砚堂上划圈打转着,漆黑墨液也自其相接处环绕着流出。
齐皇看着宋贵妃研磨了一会儿,继而于几案上铺开一张生宣,又自案头的笔架上取下一紫毫笔,蘸取了些流入砚池的墨。“上次满契族进献的公主不是已经任凭爱妃处置了,为何又心有淤塞?”
“陛下这话说得,若不是那满契族的公主于陛下与满契族皆没有什么用处,陛下又怎会任由臣妾劫走她?”
这话听得宋贵妃只是轻笑了声,却惹得屏风后的苏玄影和解惜行皆是神色一凛。两人对视一眼,皆停了查探屏风的动作,转而敛声屏气,凝神细听。
“不提这事了,陛下,”却听得那厢宋贵妃转了话头,又往砚堂上添了点水,继而恍若随口提道,“不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吗?”
齐皇的笔尖霎时一顿。
宋贵妃却是未停。“十六年前的今日,陛下给臣妾送来了一具面容损毁的尸身。陛下说,那是臣妾的弟弟宋迢鸿。”
默然片刻,齐皇将手中的紫毫笔置于笔搁上,并指揉了揉额角。“爱妃,这些年,若不是你一直提起此事,后位早就是你的了。”
“陛下不必如此,”宋贵妃只缓缓地将擦拭干净的松烟墨锭重又放回墨匣,却并不看齐皇,“那位置是为了谁一直留下的,臣妾自是有数。而臣妾不过是凭着这肖了几分的相貌,才讨得了陛下的容忍罢了。”
此言一毕,殿内竟再度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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