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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夫人面不改色,“春日的衣裳要提前准备,马上就到沈危止的生辰了,阿娘是想提醒你别忘了提前烧给他。”
“沈寄时生辰在六月,还有半年光景呢。”她小声说。
桥夫人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正不知如何应对时,转眼看到桥大人下朝归来,于是连忙放下账本迎上去,缓解尴尬。
桥大人扶住夫人的手臂,面色疲惫,语气却诧异:“今日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夫人竟来迎我。”
“置办了春日的单衣,想让你去看看。”
桥夫人推了推他,又见他脸色不好,忍不住皱眉,问:“朝堂可是出了什么事,陛下还没有醒吗?”
桥玹没有去看那些衣裳,只摇了摇头,“已经数日了,只第一日醒了一瞬,便又昏睡过去,一直到今日还没有醒,每日只能食些参汤。”
他说着,挥退下人坐到椅上,为自己倒了杯茶,又看向桥妧枝,道:“陛下上次醒来时,口中唤了沈寄时的名字。”
桥妧枝一怔,心跳骤然加速。
好在桥大人不知她所想,继续道:“钦天监的大人说陛下是梦魇了,如今宫中处处都是天师作法,一片乌烟瘴气,一连作法了几日,却一点用都没有。”
桥大人嘲讽道:“宫中乱,宫外也乱。这一冬没有下雪,长安城内尚且还能稳住,城外其实早就已经乱作一团,如今陛下昏迷,民间已有大梁气数将尽的传言。兴许是被周季然抓怕了,城内到出乎意料地平静。”
气数将尽这四个字非同小可,桥夫人倒茶的手一抖,茶水便洋洋洒洒落在了桥大人衣衫上。
桥夫人连忙拿了帕子要为他擦,可刚伸过去,却被桥大人攥住了手指。
他声音沉重,道:“夫人可知,历朝历代,一旦有这个传言,无论兴亡,数年内必定风雨飘摇。最重要的是,前日钦天监夜观天象,见荧惑守心。”
荧惑守心,国运有厄。心宿乃帝王太子之星,如今太子未立,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桥大人接过帕子为自己擦拭身上的水渍,突然正色道:“我在江南有一处宅院……”
“我并不太习惯江南。”
桥夫人打断他,抽回手,转身去翻看新衣,“等大梁稳定一些,夫君可以辞官与我一同去。”
她极少会唤他夫君,桥大人没再出声。
桥妧枝敛眸,觉得自己现在不应当再留在这里,于是将新衣交给郁荷,起身正准备离开,却被桥夫人叫住。
“今日一早有人送来的,险些忘了给你。”
她低头,发现手中被塞了一张喜柬。
暖阁内血腥味彻底散去时,正逢正月初七,彼时天地回暖,一冬的寒意渐渐散去。
桥妧枝捧着一小盅七宝羹,一边听着外面的喧哗一边看沈寄时修秋千。
之前的藤蔓不能用了,他便换了几股新的,看起来很结实,应当可以用几年。
她吞了一小口七宝羹,道:“沈寄时,你有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今日长安有喜事,冯郎君要成亲了。前几日冯郎君送来了喜柬,邀我去吃喜酒。”
唢呐声穿过高墙传到院中,惊起落在树枝上的家雀儿,藤蔓穿过合欢树的枝干,牢牢系在秋千上。
沈寄时回头,对上她清明的目光,若有所思。
将最后一股藤蔓系好,他掸走衣袖上的浮尘。
“卿卿何时回来,我去接你。”
桥妧枝咽下最后一口羹,蹙眉问:“你不随我一同去吗?你与冯郎君也算相识。而且今日兴宁坊特别热闹,你应当会喜欢。”
她记得还在青城县时,邻家的街坊嫁女,正赶上大梁军队休养生息,沈寄时特意下山拉着她跑了一路,去看那对新人拜堂成亲。那时她和沈寄时立在众多宾客里,十指相扣着看了全程。
沈寄时似是也想起了这件事,神情微滞,又很快反应过来,失笑道:“桥脉脉,成亲的大好日子,我去做什么。”
哪有鬼魅去喝活人喜酒的,哪怕主人家不知道,他也不会去给人找晦气。
桥妧枝眉头轻蹙,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唇角不自觉向下压了压。
她向唢呐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正要说自己也不去了,沈寄时却已经行至她身前,扣着她手腕带她向外走。
“你去吃喜酒,我在家里等你。”
不知为什么,听他这么说,桥妧枝心头一软,怔怔看着他。
似有所感,沈寄时走了两步又回头,眉梢微扬,“桥脉脉,你今日好好看看,看久一些,等我们成亲时,也不会慌张。”
他这样的神色,好像在骗人。可桥妧枝就是莫名点了点头,等再回过神时,已经坐上了前往冯府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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