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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临哭得可怜,说得动人,老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一时确也动了恻隐之情。只是公干在身,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若是贼人哭一哭就放了,那大明律岂不成了具文?再说,国朝以儒学治天下,讲的是纲纪伦理。妇人淫奔,往小了说是败坏门庭,往大了说是动摇国本,岂能容她?
老金硬下心肠,“起来!看在你是个妇人的份上,我不与你动粗,若再巧舌狡辩,休怪我手下无情!”
静临无计可施,一瞬之间,真有赖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冲动。也不知为什么,她偏在这紧要关头想到了那个人……若是那个人,她一定会反手拉住老金,大喊“非礼了”,反污他一个“强逼良家妇女”。
“非礼了”,这三个字已经顶上了喉头,静临嗓子眼却发紧,张了张嘴,只发出哑巴似的嘶嘶声。
段不循喝得醉醺醺,打县衙里出来,由李捕快和名安一左一右扶着,晃晃悠悠往金满楼去。曲县令留他过夜,他坚推不留,非要回金满楼,说是有相好的还在等他。这话自然是托辞,他只是不想与曲炎深交,免得对方缠上来,到时候给老师惹麻烦。
只是没想到,这顿应酬还喝出来个意外收获。
段不循一眼便认出,前方坐在土地上哭哭啼啼的是柳家娘子。他那点微醺的醉意顷刻间散了个干净,嘴角情不自禁向上勾起,真是巧啊……可是怎么每次遇见,她都这么狼狈呢?
静临听到动静扭头回看,开始还远远地看不分明,只瞧见恍惚是三个人并排往这边走,中间高两边低,像是个移动的笔架子。待到他们走近了,她也一眼就认了出来,中间的高个不就是那个言语无礼的破落户么?他叫什么来着,对,姓段,山西省平阳府人,相熟的都叫他段平阳。
“嗬!这不是表妹么?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段不循的声音都带着笑意,像夜晚的秋露一般,凉凉地侵入肌肤,令人下意识地想紧一紧衣衫。
李捕快一听如此,心知是来了巴结的机会,忙上前将老金拉到一边,低声询问是怎么回事。老金如此这般一说,李捕快一下子便联想到段不循说的那位相好。开始他还以为是托辞,没想到真有这么一位。早听人说这位段大官人是情场浪子,拖到三十岁还未娶亲,只一味流连风月。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连宛平县都有相好的,啧啧,这得多能浪啊!
李捕快看看冉静临,又看看段不循,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俩人之间有事。他是个会来事的人,不像老金死犟,当下不由分说,拉着老金就走。“大官人,金满楼就在前边,小人就不送了。”
段不循含笑颔首,领了李捕快这个人情。名安松开手,自觉与段不循拉开距离,他知道,爹这是要开始做一些名士风流、英雄本色之事了。
静临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心中所图。纠缠越久,对她就越不利。
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屈膝做了个万福,“多谢”,她道,随即扛起包袱,飞也似的小跑起来。
段不循不禁笑出声。
“娘子慢点,我又不是鬼,还能吃了你不成?”
静临两条腿倒腾得飞快,只恨爹娘给生得太短,这一双脚又缠得太小,跑起来锥心刺骨地疼,那贼人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几步就追了个平齐。
“这么着急,去寻你表哥私奔?”
段不循与她齐头并进,近乎耳语。
静临又羞又恼,“干你甚事!”
“深更半夜,你表哥竟也舍得教你如此,真不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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