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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的视线从红丸移到新娘的脸上,新娘面露赧然,“夫君若是信不过我,不如今夜就算了。明日叫郎中来瞧过了再吃,也更稳妥些。”
新郎惜命,只吃了两粒,可两粒已经足够要他的命了。
不过片刻,他那张浮肿的脸由白转红,继而紫胀、泛青,最后变成死寂的青灰色,和冥纸焚烧后的灰烬一样。
真像是一场噩梦,更像是一台戏,演的是旁人的故事,与知书达理、温柔娴静的冉家长女毫无关系。
杀了柳茂的人真是自己么?静临烧纸的动作微微颤抖,难以置信,她又是如何弄乱衣衫,涂抹污秽,以及与戚氏、仵作和柳家族人应对的呢?她那时候好像一点都不怕,只是在该哭的时候哭,该抖的时候抖。
可是静临现在怕了。在柳茂的灵前,在离娘家千里之遥的宛平县城,静临忽然抽噎不止,整个人颤抖着,直直朝着火盆栽去。
“诶呦我的闺女,何必这么想不开?天无绝人之路,这么好模样一个人儿,总能找到出路。慢点起身——”
扶起静临的是隔壁王婆。
见静临神智恢复,渐渐止了悲声,王婆方才低声道:“娘子将来有什么打算,可想好了么?”
静临心中一动,却原来是个保媒拉纤的。这样的妇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被骗嫁给柳大郎冲喜。
抬手拭泪,静临将胳膊从王婆手里抽出来,后退两步,歉然而拜,“奴家失礼了。天气寒凉,不敢怠慢贵邻,容我去灶上烧壶热茶。”
柳家宅院大,缺少人气。柳大郎殁了,除了静临,主家就只有婆婆戚氏和小叔柳平,奴仆也止二人,一个是看门的老苍头,一个是做饭洒扫的丫头,唤作翠柳。
在这样空旷的宅子里,寻一个避人处是不难的。紧挨着后墙有东西两间耳房,南北都留了门,南门通着内院,北门出去能从后墙跳出。外院的人紧贴着西墙走,内院人看不见,也能到这里。
静临闪进东耳房,将门留了一道小缝,从里往外看,只盼着能看到那人的青色襕衫和玄色儒巾。
柳文彦现身的时候,静临已将耳房门口的青砖数了九十九遍。许是偷期之故,他的神色有些仓皇,身形也不似从前那般挺拔,进门时内外张望的模样,甚至显得有些可笑。
可当他温柔地说出一句“静临,你受苦了”,冉静临心中对他的爱慕比从前更热烈百倍。
“表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静临扑到他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像是溺水之人紧握救命稻草。
柳文彦如今,不止是她的表哥,情郎,更是她往后的出路。
“表哥,你带我走吧!我们一起去京城,你在国子监安心读书,我就在旁边租一间客房,白日里做针线,为你浆洗缝补,晚上为你添灯研墨,伴你金榜题名。往后等你做了官,我便随着你赴任,无论天南海北,我们两个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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