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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去了,他恢复了凌深熟悉的那副不动声色的表情。“我以为会是一个双赢的结果。但没想到你会因此而恼怒。”塞涅尔的声音稳稳当当,听不出一丝情绪,“深,我很抱歉。”凌深的脸上也没有任何变化,他冷眼看着这个狡诈的oga,片刻后才冷冷地说:“这种虚伪的事后道歉就不必了。”说完他起身,径直离开了。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塞涅尔坐在餐桌前一动不动。门重重关上的声音响起,他浑身一颤,随即又回到了独自沉默中。时间和他的沉默一同流逝着,黑夜倾覆了灯光,重新将他整个人盖住。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动了起来,拿过餐桌上的烟灰缸放到面前。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熟练地抽出一根,放入嘴中点燃。闪烁的烟头燃起一阵橘红的火光,是在夜晚为数不多的属于他的色彩。烟雾缭绕着徐徐上升,无声又悲伤地弥漫开来。凌深不喜欢烟,所以他从来不当着自己丈夫的面抽烟。然而烟和酒都是他戒不掉的安慰剂,尼古丁和酒精麻醉着他的痛苦,他精熟于借助这些不健康的外力来缓解自己无法消解的负面情绪。不过就像身体能够适应越来越多的尼古丁和酒精剂量,他也能习惯这种孤独的痛苦,并且宽容这种疼痛的感觉长久地住在自己的体内。其宽容的限度几乎是无限的。作为塞涅尔,他疲惫到了极点。但他知道只要熬过漫漫长夜,在天亮之后,疲惫就会随着艾希曼议员走出家门的脚步而消失。凌深显然对这件事非常气愤,他发自内心地痛恨自己被这些追逐权力的人摆布。之后三天,塞涅尔几乎没有在家里见到过凌深。alpha很早就出门了,回家也是在深夜。他在竭力避开见到自己的妻子。那一张美丽的脸在他的眼中似乎比战场上的生死存亡还要令人胆战心惊。塞涅尔也知道他怎么想,因此什么都没说,也没做,沉默地接受着这种刻意的冷落。其实对于这个oga而言,被自己的alpha冷落也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差别只在于程度的多少而已。不过家里的气氛再差,在公众场合下,凌深依旧会配合塞涅尔,扮演好一对恩爱的夫妻。举办接收仪式的那天,塞涅尔和凌深一起去基金会。他们一如往常地在过去的路途中保持着缄默,没有任何言语或眼神的交流。而下了车的那一刻,凌深尽量不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很差,塞涅尔的嘴角则挂上了优雅的弧度。如同去陆军总参谋长家的晚宴那天一样,凌深向塞涅尔伸出胳膊,oga温柔地挽上自己的alpha丈夫。克莱蒙斯晚他们一些到,从车上下来时周围围满了记者。
这位身材高大的alpha有着艾希曼家族标志性的金发碧眼,长相无比英俊,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由于出身世家、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克莱蒙斯浑身自然流露出一种俾睨一切的尊贵气势。塞涅尔和哥哥长得很像,故而他的相貌较别的oga来说,并没有那种柔美的气质,反倒看上去更加高傲凌厉。正因如此,即便已经结婚且年近三十,墨菲斯依然有不少alpha明里暗里对他示好。征服柔弱而美丽的东西对这些人来说太容易了,久而久之,对他们来说除开生理上的本能也没多大意义。但征服高高在上又美丽的东西,那种乐趣并不比追逐权力的厮杀来得低。alpha们乐此不疲,谁都想成为在凌深中校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丈夫外第一个拿下塞涅尔的人。塞涅尔深知这些人在想什么,他慷慨地给予每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人一种暧昧的错觉,却不会让除了丈夫以外的任何alpha真的碰他。即便他的丈夫似乎对他的身体都没有任何兴趣,塞涅尔依旧保持着对自己丈夫的绝对忠诚。接受完记者采访后的克莱蒙斯朝着这对夫妻走过来,礼貌地向凌深伸出一只手:“凌中校,好久不见。”“艾希曼博士,好久不见。”凌深礼貌地回复。“哥哥。”塞涅尔对着克莱蒙斯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却被直接打断。“仪式结束后一起用个晚餐吧。”克莱蒙斯朝他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你一起吃过饭了。最近真的太忙了,我也需要时间和自己的弟弟聊聊天。”塞涅尔知道克莱蒙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要和他交代,等不到之后专门抽空去找他。虽然当着凌深的面直接把这个丈夫排除在外其实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可他和哥哥谈论这些政治把戏也必然不能让凌深听到。“好。”塞涅尔硬着头皮应下了,转而看向凌深,“抱歉,亲爱的,今晚或许要把一些时间留给哥哥了。”凌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不咸不淡地说:“和哥哥见面本就是应该的,没关系。”镁光灯下的艾希曼兄弟并肩而立,无论是地位、身份还是相貌,都足以称得上墨菲斯政坛最耀眼的存在。在仪式上,克莱蒙斯对着各大新闻媒体的记者作出了一段非常精彩的发言:“我怀着谦卑与自豪的心,感激所有联邦军人为维护人类的自由、尊严和生存的权利所做出的伟大贡献。我们对于一个和平稳定且人人能够自由追求幸福生活的未来抱以最大程度的希望和信念。同时,联邦政府也将承诺,与全社会以及各个行业一同竭尽全力,帮助退伍军人适应脱下军装后的各种过渡生活,尽力解决他们面临的各种压力源,帮助他们重新建立和进一步强化融入正常社会生活的能力。”“此外,我还想说的是,退役军人只是着这些人共有的一个标签,所有人都会对他们的卓越功勋感到敬佩,他们也同样为自己的身份而自豪。但在‘退伍军人’这一共同身份之外,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和这个社会上的其他所有人一样,多元而丰富。我希望所有的雇主都能去除对退伍军人单调的刻板印象,在看到他们的其中一员时,把ta当作是一个能解决问题的人。”克莱蒙斯讲这段话时,凌深就作为基金会负责人站在他的身旁,没什么表情。在记者的镜头下,他只是看上去对这个话题十分严肃,但事实上他感到万分恶心。他无法容忍人处于悲惨的境况之中还要被套上合乎情理的辞藻,服务于一个完全不真诚的政治目的。那么多像他一样从战场上带着永久的伤痛退下来的人,是没有生存权力的。他们的存在已经在克莱蒙斯抑扬顿挫的话语中化为了一个实用的符号,在丝毫不了解战场残酷的、生活安逸又富有同情心的民众面前构建了一幅让所有人能够在其中为自己的良知欣慰的虚假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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