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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地方?”“刑讯的牢房。所有被告发的臣民都被投入其中,受到拷问。刑讯残酷,通常十进一出。”苏星回默然无语。褚显真果然还是笑面虎。敏良脸上的掌印还高高肿起,他身体孱弱,一步一喘,偶尔还伴随几声咳嗽。苏星回听了一路,也没说话,回到住所让宝红拿了罐药膏给他。理由是,这是为她指路的报酬。敏良手捧着药膏,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苏星回因为他的神态,也感到彷徨和错愕。她始终都没办法把这个年轻宦官和那个掌握天下兵马的权宦联系起来。不过仔细去想,也能察觉端倪。敏良是个卑微敏感的人,但凡把他当个人看的,只施以涓滴恩惠,他都会涌泉相报。从那日过后,苏星回没有再见过敏良。她去了前朝,又在两仪殿里听女帝和朝臣探讨。女帝忙于政务,似乎忘记了她这个人,只是叫她跟在身边。苏星回不解其中用意。女帝呆的最多的其实是长生殿,常常一个人,点一盏灯,一坐好几个时辰。苏星回经常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咳嗽。里面的人会想什么,龙体状况如何。底下人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都要学着装傻,揣摩的分寸要拿捏到恰到好处。四月十五,裴彦麟回朝缴旨。在朔望朝谒的大殿上,苏星回和他隔着帘幄相见。女帝又害了风症,玉体欠安,朝上挂起一道垂帘。苏星回在垂帘里听到裴彦麟款款而谈的声音,望眼欲穿。奈何退了朝,也还是只能遥遥相望,说不上半句话。入宫之前,她没想到会这么苦。偏偏还有个怎么看都很烦人的褚显真杵着,不知趣地挡住视线,“眼睛都快粘身上了。”苏星回白她一眼,“少管我。”作者有话说:宫里的戏不会太多的。女帝要不行了,年纪又大了,还要再杀曹王,身心受创。十九和褚显真要各凭本事为自己扶持的人争取有利的信息。殿堂上臣僚相继走出来,裴彦麟和门下中书的官员们也从龙尾道下去,准备往政事堂召开集议。他在下面还没走远,朝此处张望,她们站在高处得以看得明明白白。褚显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宫禁最忌私相授受。小心我举发你。”苏星回属实是摸透了她的恶趣味,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私你个头。”苏星回目不斜视,语气不屑。她和内侍宫女伴随玉辇下了龙尾道,走了很远,褚显真却还在原地。褚显真拂了拂袖子上的细褶,面上始终挂着极淡的笑意。她朝后看了看,“元定,借一步说话。”落在后面,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周策安终于走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错肩前行。热浪鼓起袍摆,吹拂额头上的碎发,一路无话。褚显真暗中观察,别看他一声不吭的,但眼睛直直地目视着前方,不消说也知道在看谁。“晚上一起喝酒吧。你如今是贵人事忙,都快赶上裴相公了。”周策安不爱饮酒,闻言就皱眉,“你总是喝酒。伤势恢复利索了?”褚显真微勾嘴角,意有所指,“别不是记岔了,破点皮的皮肉伤还忌讳这些。”周策安让她给冷嗤一顿,面上无光,心里又烦。他拉了拉袖摆,“科考放了榜,五月要安置下来,的确事忙。”两人一对望,交换了个眼神,褚显真也明白了,轻声道:“这里不方便说话,出宫再说。”时值暮夏,天气炎热,绸衣轻薄,宫道上只见彩裙飘飞。苏星回穿的是橘色圆领衫,浑身流汗,面颊浮粉。到了下半晌,从两仪殿抽身,她先洗了个脸,换上飘逸的长裙,避开宝红几个宫女,独自赶到小宫门。甬道绿荫掩映,宫卫巡逻。苏星回遮遮掩掩才顺利走了出来,发现裴彦麟等了也有一会儿。他双眉颜色翠浓,面庞犹如刀劈斧削,看人的眼神幽深发沉,但好像被清润的湖水侵过,透出碧玺石的光泽。他和她笑着说:“去的真是久了啊,回来你都穿上官服了。”两个人隔一臂远,苏星回见没人留意这边,轻蹙鼻尖嗅了嗅。他的紫袍飘出缕缕淡香,沁人心脾,使人闻之心静。味道好闻其次,他这个人更好看才是最要紧。苏星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羽睫弯翘,根本挪不开眼。“你用的什么香薰衣?真好闻。”她低声问道,还对他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裴彦麟好整以暇地眯了眯眼,随口就来,“好像是雨后的竹,山涧的泉,还有瑶台的粉芙蓉。”苏星回不信,“好怪的配方,也没有闻到芙蓉的香气。”看到裴彦麟故作高深莫测,她立时恍然,“你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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