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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惊叹裴彦麟的缜密,但他们还是不信陈王会黔驴技穷到使用这种“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谋。然而事实在几日后明明白白摆在了众人的眼前。河东节度使平乱为由进京,不费吹灰之力抓住吴王一干人等,片刻不曾停留,即日便亲自押解吴王及家眷送往长安。他手下近五万的藩兵,阵马风樯,声势赫奕地开赴长安,吓得陈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无路可退,只能求助近处的节度使,苦苦熬了两日,却还是杯水车薪。他麾下的谋臣纷纷献计,都没能想出一个可行之法。只有褚显真道:“臣已经派人去抓敏良。事发的前夜,敏良去过苏星回的寝殿,随后踪迹全无。臣猜测调遣神策军的手谕很可能就在敏良手里,等臣抓住他,拿到手谕,十万神策军就能为殿下驱策。”除了寄希望于神策军,陈王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他急切地问道:“那敏良可查到行踪了?”褚显真目光闪烁,“还没有。”眼瞧陈王变了脸色,她思索着要如何安抚,一名禁从忽然气喘吁吁地进来通禀,“大王,一个自称‘敏良’的中官求见。他手持圣人手谕,带领十万大军,口称已替大王解了燃眉之急。”“你说什么!”陈王人都傻了,倏地看向同样迷惑不已的褚显真,“你不是说还在四处寻他,他怎么自己送上门来了?”陈王顾不得其中有何隐情,带着人急急忙忙迎了出去,褚显真却疑心重重,扭住通风报信的那名禁卫,“他是怎么来的?”禁卫气喘不已,却掩不住内心的狂喜,“带着大军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藩兵后方,他们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就拿下了河东节度使,控制了藩兵。危局解除了,殿下大胜了!”陈王挫败了吴王和沛王,独揽朝政,在外人眼里,他已是毋庸置疑的未来天子。陈王沾沾自喜,即便已经是深夜,也忍不住开宴庆贺。而与此同时,神都传出女帝的讣告,女帝已经驾崩于长生殿。苏星在最短的时间收到了两则消息,连同那些细节都跃然纸上,传达了一个她和裴彦麟推敲过无数次精确到一丝不差的信息。“他们在庆贺了吗?我仿佛都能听到长安的钟磬和笙箫。”裕安不禁冷哂。她看过了信,字里行间透露着冷漠,让她略感觉难过,“他和我是同母同父的血脉至亲,圣人性命垂危,他不闻不问,数地瘟疫未决,兵患横行,他不管不顾。他只有自己,没有旁人。”皇族天性凉薄,亲缘浅薄,仿佛是稀疏平常之事。苏星回不知如何开口,侧眸看向裴彦麟,拽扯他的腰带,将他从思虑中拉回现实。裴彦麟刚刚在眺望远方升腾的炊烟,是百姓在升火做饭。他们的赈灾成果初步体现,不仅瘟疫得到了有效控制,乱匪也陆续剿除,无家可归的灾民开始返回家乡修建房屋,重整田地,逐步安定下来。他们对公主充满了感恩,无意之间也在歌功颂德,暗示公主的贤明。“许侍中已班师在回京的路上,公主也该启程了。”他神情凝重,唇线绷直,“无论是朝局还是丧仪,公主都该及时坐镇,避免再节外生枝。”裕安对着信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陈王那里该要如何处置?”苏星回猜测公主可能动了恻隐之心,道:“敏良为臣所用,陈王或许不在意,但褚显真疑心甚重,会有所防备。臣对她一直不太放心,一早就做足了准备,分派内卫,及早撤离亲眷,避免他们会以此作为要挟,同时也差了内卫,紧盯他们的动作。”她观察公主的神色,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无意外,神策军将按计划围困长安,带三王回东都。我们要防备的始终是褚显真,她手里间者遍布各地,手段不容小觑,而且她本性残暴癫狂,很有可能走上极端之路。”山里阴云密布,风声潇潇,吹动几人的衣角。裕安走到一堆篝火旁,引燃了信,“裴相公,召集兵马启程吧。”她对二人道:“只要他俯首称臣,不如放他一马。我的兄长一个接一个死去,不能再这样下去。”苏星回脸色微白,握紧了手里的横刀,她再次窥向裴彦麟,裴彦麟的侧脸反而平静下来。两人都不赞成公主的宽仁,但这不仅是国事,更是是公主的家事,他们身为外臣,也无可置喙。出发之日,天上下了场小雨,裴彦麟集结大军冒雨前行,走了数日,和许宠的兵马汇合,沿途平定节度使的骚乱,拥护公主朝向神都。他们白日里行军,夜里不遇风雨便露天歇息,一路上有惊无险,公主的大业似乎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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