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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日思夜想的休沐日总算如期而至。
城北湖光涟涟,夏风惬意,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我知道萃萃日日在宅子里闷得慌,也带上了她。吹着习习凉风,我忆起荣屿交代的事,便信手拈起他的文章,逐字逐句地察看。原以为他是年少轻狂,不成料他腹内还真有些墨水。初读,只觉他用词粗鄙,言语叛经离道。再读,却惊觉这内容大有深意,立意不落窠臼,真是翻出了一番新意。
靳主簿也出来游玩。宋唯卿的案子过了半年后,他重新挂回了职,性格倒是比以往沉稳了几分。听说老爷给他重新寻了一门亲事,靳宋两家从此也老死不相往来。只是……
靳主簿身着便服,垂下鱼竿。言笑晏晏间,便有条大鲤鱼跃出水面,衔住了鱼饵。
萃萃一手撑着桃腮,一手捧些糕点,同我讲着那鲤鱼如何的肥。我在心里默默地把这鱼占为己有,盘算着是该清蒸好还是炖汤好呢。
“哗。”
对岸的人们忽而一片惊慌。
有人打捞起一具女尸。
靳主簿惊得顾不上他刚钓上的鱼。萃萃也惊得手里的糕点掉落水中。
我的心扑通一声,也跟着一起沉了下去。
女尸身体发白浮肿,散落的长发沾满青苔细藻,藕粉色的衣裳绣着一圈细密的金边,耳垂吊着一对水灵精巧的耳珰。林仵作休沐日里原是去帮忙杀猪、挣些银子,现在猪刚嗷嚎到一半,他又得赶回:“已死十日有余。喉咙里异物堵塞,外身并无其他伤,应是溺水而亡。”林仵作迅速下了结论。
“好端端的,怎么会淹死呢!”靳主簿叹道。
我心里也没底。
既然众人都毫无思路,我只得又磨着邵寺卿分给我些人手去寻那女尸的身份。
说来也奇,陈逸的人总是跟丢景明堂的手下。真是烦恼的事都赶一块上了。
大理寺始终没点有价值的消息传来,我在家中坐立不安,便去荣府探望着荣少爷,以免他哪日竟自己找上门来。
荣府坐落在济民药堂的后面。我知会了荣府的家丁,却撞见荣屿被摁在墙上,荣老爷一棒子、一棍子地往他身上砸。荣屿疼得哇哇乱叫。四周的丫环小厮们呆若木鸡,不敢吭声。
“在下曾瑾。江南徐氏便是家母。晚辈见过荣老爷。”因着娘亲的缘故,我端出了十分的敬意。
“既然有外客,我便先饶了你这逆子。”荣老爷气赳赳地丢下棒棍。
“不!大人是来找我的。”荣屿的眼神瞬间清亮。
荣老爷立刻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子又胡说八道。”
“荣老爷,晚辈的确是来寻令侄的。晚辈只是想与他切磋文字,还望您通融一番。”我上前说道。
话已至此,荣老爷也无法拒绝我,便叮嘱荣屿道:“你这小子不可再胡作非为。”
我嘛,哪有什么才能来指点荣屿。我送了他几册昔日夫子推荐的书籍。他却拍案而起。我吓得滑下凳几。他振振有词,目光炯炯有神地道:“这些都是迂腐的论调。”
“可这前人写的难道就没有你可以借鉴的地方吗?”我对他的不领情心生诧异。
他挺着直昂昂的脖子道“纵然那些有好的。可立意偏了,文采再斐然,又有何用!?”
我困惑地道:“立意?这些讲的不都是合乎礼义吗?”
“非也,非也。那些是前人依着前人的前人的葫芦画的瓢。要是葫芦一开始就错了,瓢自然也歪了,我又怎能将错就错,去学这瓢呢!”
我闻言大吃一惊。他仍呆愣愣地直着身子,神色滞顿,口吐白沫。旁边的小厮急坏了:“曾大人,我们家少爷又犯病了。我们先带他下去歇息。”
我回忆起他时而率真时而痴傻的模样,心里暗暗为他向老天爷喊不公。
小厮同我细细讲了一番。原来是荣少爷生来便有不足之症。荣老爷用了各种方子才治好这荣少爷。只是有时候一激动,这荣少爷便又犯起癫症。
可我瞅着他虽有时行事言语异于常人,却并非蠢笨之人。反是荣老爷视这怪癖为洪水猛兽,轻则训斥,动则打骂,毫无半分怜恤之血。
我不好插手别人的家事,便借着娘亲的由头委婉地提醒这荣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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