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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五年级的时候,村里的孩子们病倒了一大片,我班上有一半的同学都请了假。
我嬉皮笑脸的和同桌说:“我身子骨硬的很,只有他们那群身体差的小孩才会生病。”
第二天我就浑身烧得滚烫,爬也爬不起来。
像锅炉里的烤红薯。
我烧得迷迷糊糊,仍然挣扎着要去上学。
奶奶按着我的脑袋把我塞进了被窝,她哭着骂道:“你这个时候倒惦记着上学了,平常也没见多用功!”
村里的大夫治不了我的病,爷爷又骑自行车带着我去了镇上的诊所。
镇上的大夫看了也直摇头,他说:“这是手足口病,会传染的,咱们这医疗条件有限,抓紧去市里的医院看看。”
“你们年纪大了很多地方不懂,还是喊她父母回来,带孩子去市里瞧瞧,这病耽误不得,听说已经没了好些孩子了。”
爷爷吓的脸都白了,他抱着我的手止不住的抖,他把我紧紧的圈在怀里,嘴里念叨着:“好好好,我明白了。”
我浑身难受,感觉像是快要死掉了。
嘴巴里全是口疮,连喝水都在痛,手上和脚上密密麻麻全是水泡。
我一直没哭,也没喊过一句难受,但看到我妈回来的时候,眼泪再也绷不住。
我努力想睁开眼睛,看清楚我妈的脸,可眼泪不争气,把我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我躺在床上,向她伸出手,我想要妈妈能抱抱我。
妈妈的怀抱一定像我想象中那样温暖。
可我妈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她转头问爷爷:“她这是什么病?”
爷爷唉声叹气的说:“村里瞧不出来,镇上说手足口病,你赶紧带孩子去市里看看。”
我妈皱着眉毛,拔高了音调说:“手足口病?这是会传染的!传染给我怎么办?”
话音刚落,爷爷的脸阴沉得可怕,我从没在爷爷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
他‘啪’的一声一拍桌子,他喊道:“都什么时候了!人家说不会传染给大人的,就算会传染,那她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想办法进城,你不管我孙女,我管!就是阎王殿我也去闯一闯!”
我妈见爷爷生了气,支支吾吾又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把病毒带回去,传染给晨晨,晨晨那么小,免疫力还很低呢...”
后面的话我就听不清了。
奶奶在我身旁止不住的掉眼泪,她抱着我,捂紧了我的耳朵,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小妞儿睡吧,睡一觉就好啦。”
4
后来,是爷爷带我去了市里的大医院。
奶奶因为晕车的厉害,就连坐三轮车都上吐下泻脸色惨白,实在没办法跟着一起来。
爷爷说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普通话,背着我东奔西走。
市里四处都是高楼大厦,像一个庞大的迷宫。
我和爷爷在这座迷宫里格格不入。
我靠在爷爷背上,昏昏沉沉之间看到了他头顶生出的白发,和被汗水打湿的衣领。
爷爷身上那种尘土和草木的味道,格外地好闻,让我心安。
我在医院挂了三天的吊水,持续不断的高烧才退了下去。
爷爷一直在陪着我,我动动手指,他就知道我是饿了还是渴了。
离开医院的那天,医生嘱咐了几句,又开了点药。
后来,我妈在村里陪我待了两天。
但她脸上的口罩自始至终都没有摘下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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